待到午饭之后,贾环便和朱凌一同回了王府。
    朱凌按捺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没有去找贾环要求先看一下——这是大忌,即便是齐王,也舍不得这笔钱。
    等到齐王到了之后,朱凌便去请了他过来偏厅。
    路上,朱凌压低声音说道:“贾修撰带了个好东西,说一定要面呈给殿下。”
    齐王来了兴致:“是什么东西?”
    “王爷到了便知道了。”
    待齐王到了偏厅,便见到贾环从袖中拿出了薄薄的一张纸。
    “这就是那个好东西?”齐王心中满是不解,但还是接了过来。
    细细一看,竟然是贾府的冬季西瓜秘法。他早就得到消息,贾府把土地和农户都送给了自己的弟弟,没想到自己这边竟然也能得到。
    贾府在两头下注?
    这是齐王的第一个想法,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像——贾环虽然是个状元,但若是真的两头下注的话,当由贾政出面才是。
    只是这个法子极好,眼下还没有入夏,时间完全来得及。
    “好,好,好!”齐王心情大好,对贾环笑道:“这法子不是你二嫂子的么?你是怎么得来的?”
    贾环笑道:“这法子本来就是臣的,只是借了二嫂子的嫁妆田而已。若不然,我家大伯那边怎么会连人带地都送出去了呢?”
    齐王叹道:“可惜了那些熟手。”
    朱凌暗笑,然后说道:“臣也是知道的,光这个法子,王府年底怕也能入账个几万两了。”
    贾环接着说道:“若是放到泉州发卖,怕是赚得更多。只是那边离金陵太远,不好保密。”
    齐王已经心动了,泉州可是现在唯一开埠的港口,那边整日里都是银子铺地,放到在那边只会赚得更多。
    “确实不好保密,得寻几个妥当人才行。”
    听到齐王这话,贾环和朱凌俱是默然,这个事情到这里就完全交给齐王了,他们不能再掺和了。
    “好了!这事我再找人去!”然后笑着对贾环说道:“有劳贾修撰了,孤在这里多谢了。”
    贾环起身道:“那臣先回去了。”
    “本王送你!”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贾环送了个发财的法子出去,竟然能得齐王起身相送了。
    看着贾环出了王府,朱凌对齐王说道:“王爷,这事咱们这边也得保密才行,不能让那头知道了。”
    这意思很明确,楚王向来不差钱,万一被消息走漏了,楚王说不定来了个“大撒把”,提前把这法子撒出去,那齐王这边就什么都见不着了。
    齐王会意,这事果然还要细细谋划一番才是。
    王子腾府上,楚王党又找了个由子聚在了一起。不同以往的是,贾雨村借口身子不爽利,没有过来。
    只是现在王子腾也没想过贾雨村要跳船,只当是他身子当真不舒服。
    贾雨村躲在自己府里,优哉游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院子里玩耍,他算看清了,楚王那边基本是不可能成功的,他不能把自己连儿子都折进去了。展开手里的小轴看了又看,他心里在酝酿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只是这个事情不能着急,要再等等。
    贾雨村在等,贾环也在等,等薛家的反应。
    薛蟠已经去了福建,现在也到了武夷山。
    到了之后,自然有管事的去招呼茶山上的事情,他不过是出来挂个名儿。
    春梅也极为兴奋,打扮得里外一新,在娘家的村子里转悠个不停。托她的福,她老子现在也不用上山了,只是跟着管事的做一些轻省体面的活计。
    武夷山上的名茶大红袍,还需要一些时日才可以制作。
    既然已经拿下了这个茶路,这大红袍除去进贡宫里的之外,薛家自然也能截留一些“下品”。
    茶山上的其他茶树都开始陆陆续续地采摘了,看着山上忙碌的身影,薛蟠对身边的管事谷骏说道:“这明前的茶要赶紧了,家里还等着走礼,回头制得了,先送点回去。还有,路过杭州的时候,再淘换点上品的龙井。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再去趟泉州,把那边的铁观音再划拉划拉。”
    谷骏答应道:“大爷您就放心好了。”
    管事的也都知道,家里面现在虽然说是薛蟠管事了,但拿主意的还是太太和小姐,等到小姐出嫁了,说不定就要轮到大奶奶了。
    所以尽管薛蟠出来了,但薛家的“掌门人”还在京里,这茶叶要送回去,留着家里走礼使用。
    春梅也凑了过来,说道:“谷大管事,回头寻了龙井,给大爷也留一点,别都撒出去了。”
    谷骏笑道:“姨奶奶放心便是了。”
    薛蟠伸手拉过春梅,低声斥道:“莫要添乱,这边说正事呢。”
    春梅撇撇嘴,往家里去了。
    金陵薛家,薛姨妈已经终日不安了,她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过得如此之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然都过了清明。
    过了清明,茶叶就要入京了,可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给贾环答复。
    薛宝钗见着自己母亲愈发憔悴,心中惦念。
    “母亲可还是为了环兄弟的话发愁?”
    薛姨妈长叹一口气,说道:“那可不是!这茶叶,哪里是好给的。”
    薛宝钗也懂这个理,若说单单给个茶叶,那倒也没什么。只是掺和进了齐王,这就不单单是茶叶了。薛家是皇上,难道真的只给茶叶不成?肯定要附加银钱在里面的。
    “女儿想了一下,不妨听环兄弟的!”
    薛姨妈瞅着自己的闺女不像是说笑,便问道:“可是因为环哥儿现在做了齐王府的讲官?”
    薛宝钗点点头,说道:“有时候事情不用想那么复杂,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人啊,心思太多,总是会多想,想得多了,便做的多,做的多了,便错的多。”
    薛姨妈却说道:“你舅舅毕竟见识摆在那里,他总不会错吧?”
    要是说王子腾的坏话,薛宝钗也是不可能,也只能劝道:“若是陛下有心楚王,那楚王府的讲官不是早早就下来了。母亲只想这一点便可以了。”
    薛姨妈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就是不得不多想。现在咱们家便是想不多做都不行了。先不管那么许多,回头环哥儿若是再过来,就说你大哥不在家,要等他回来拿主意。”
    薛宝钗接着劝道:“母亲,自家亲戚哪个不知道,大哥就是个幌子;这个幌子,还是环兄弟建议的。你现在拿大哥做筏子,他定然会以为咱们不肯了。”
    母女两个正在小声商讨之际,却见到管事的来报:“太太,姑娘。荣国府周瑞家的来了。”
    她来做什么?
    母女两个俱是不解,但周瑞家的毕竟是原来王家的人,薛姨妈也得给她留几分体面。
    “让她进来吧。”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过来了,一路上她都不知道怎么措辞。
    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在老太太和二老爷的主持下,自家的宝二爷要同林姑娘成亲了,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三月初二。
    王夫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让她来送帖子了。
    想着大观园的林黛玉,王夫人就心里不痛快,只是现在她的外甥女已经不想抻着了,早早放弃。
    之前宝玉“痰迷”的时候,嘴里那声“妹妹”,也让王夫人几乎死心,若是这宝二奶奶不是林黛玉,自家的宝玉会成个什么样子?她不敢想。
    自打合完八字,定下日子,贾宝玉的脸上就是终日阳光。
    现在贾政使人把园子的门给堵住了,让贾宝玉从园子里也搬了出来。毕竟成亲之前,男女双方还是不能见面的。
    但贾宝玉忍了,虽然现在见不到林妹妹,但谁人不知,以后颦儿便是他的妻。
    “老爷,宝玉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是不是让兰哥儿也从监里面出来个一天?他二叔成亲,他可不能不在。”
    贾政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在理。回头我和环哥儿说一声,让他去接人。”
    怡红院里面已经快空了,只留着几个小丫头做日常清扫,毕竟成婚之后贾宝玉还要回到这里住。
    现在贾宝玉就住在贾母旁边的小院子里。自打知道了贾宝玉成亲的日子,院子里的丫头们就开始想着以后的日子了。
    袭人自不必说,那是得了贾母和王夫人双重肯定的首席大丫头,将来是要做姨娘的。
    晴雯感觉自己的心里却很是有些慌乱,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隐隐有着不好的感觉。
    秋纹像其他的丫头一样,都在憧憬着将来的日子,按照她的估计,将来自己也可以做二爷的姨娘的。
    碧痕自然是不担心自己,她可是可以伺候贾宝玉洗澡洗了两三个时辰的人,虽然手段有些不入流,但毕竟也是既成事实了。
    像芳官等其他人,现在还没想那么远,只是觉得以后不过是和潇湘馆那边一起过日子,多了几个人而已。
    却说薛姨妈听到这个信之后,她很是惊奇自己内心的平静。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太太,就说我下个月初二一准到。”
    周瑞家的胆战心惊了半天,等来了这么一句安稳的话,心中大喜,忙说道:“那老奴就先回去了。”她可不敢耽搁,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看着周瑞家的离开之后,薛姨妈握着薛宝钗的手说道:“我的儿!”眼泪却没忍住,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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