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
    这是唐奕一真埋在心里,不敢去提及的东西。
    今天他这么一说,几人以为,他想把回山建成邓州的样子。但是,他们又哪里知道,唐奕心中的那个家,在千年之后...
    唐奕想把回山变成的样子,又是个什么模样呢?
    ...
    中秋之夜,月净风清。
    观澜书院,乐糜酒甜。
    几个少年人坐在望河坡上,对月畅饮,说笑着,憧憬着...
    “来年范老二应试,下一科就到咱们了吧?”丁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别做梦了!“宋楷撇着嘴叫道,“就你这水平,《孝经》都背不全,还考进士呢?”
    “谁说我了!?”丁源不愤道,“我说的是唐大郎!”
    说着,认真地对唐奕道:“你可得争气啊!曹觉和潘越那两个鸟人都知道浪子回头了,咱们这波怎么也得出息一个吧?别日后被他们笑话啊!”
    “考个破进仕,有那么难吗?干嘛要我给咱们这帮人争气,你们自己不会考啊?”
    丁源摇头,“考不上。宋为庸说得一点没错,老子连《孝经》都背不下来,还考个屁?”
    “扯淡!”唐奕撇嘴骂道,“失败者找理由,成功者找方法。”
    “想不想学,全在你们自己,说别的都是借口。”
    “少拿你那些怪话来鼓动我等!”宋楷一下就看穿了唐奕的花花肠子。“是不想一个人用功,想拉我们当垫背的吧?”
    “我拉你们干嘛?”唐奕苦笑。“你们几个,已经是三岁看到死的货色了,无非就是吃喝玩乐,等家里在朝中给弄个恩荫的闲职,然后混吃等死呗?”
    唐奕这话说得可不好听,不过,几人竟意外地没有反驳。
    宋楷情绪不高,“这倒是真的。”宋状元已经跟他交过底了,让他在观澜书院呆几年,只要别惹事儿就行,以后的路都安排好了。
    贱纯礼也接道:“我们家有我爹和我二哥就够了。”
    “所以说吗.....”唐奕一拍大腿,“谁也没逼着你们出人头地,你们非窜得我考什么鸟进士?”
    “可别指着我啊,我压根就没想当官儿!”
    噗!
    贱纯礼呛声道:“你要是敢在我爹面前说这话,他能一脚踹死你。”
    “所以,我也只敢跟你们说说啊!”
    “...哈.....”众人轰然大笑。
    要说这唐疯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唯一的软肋就是范师父。
    “不过,话说回来....”宋楷突然板起了脸。“丁源,你少他妈往唐奕身上扯,你是不是自己也想考啊?”他要不想考,瞎念叨什么?“下一科就到我了。”
    丁源一滞,憋了半天才有些激动地诚然道:“你不想吗?”
    “那可是东华门外唱名啊!”
    丁源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大家都愣住了....
    ...
    唐正平不禁跟着憧憬起来,还有......
    “御街马上带花。”
    “琼林宴上得荣。”
    做为一个读书人,不,做为一个宋,这最高的荣耀谁不想呢?只不过,这些不应该是他们这些纨绔该想的东西。
    果然.....
    宋楷立马就把话题扯歪了,“还有金榜之下被捉....”
    “哈....”众人大笑。
    榜下捉婿,那可是每年大比的保留曲目.。
    “像咱们这种俊后生,那可是最抢手的了吧?”贱纯礼也跟着意淫。
    “呵呵。”庞玉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自己先笑了。“到时候,人家捉回去一看,咦!?这不是‘坑爹’的宋为庸吗?他也能考上进士?抄来的吧?”
    哈哈哈哈...
    宋楷不为所怒,反而觉得极为有趣。
    “那捉到我的人家,表情肯定是精彩至极!”
    庞玉一边笑,一边道:“他们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不过,宋状元的表情一定够精彩。肯定把诸天道仙、祖宗神佛都拜了个遍,心中还得默念,‘坑爹’儿子终于不坑爹了!”
    哈哈哈.....
    众人放肆地笑着,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坑爹的不坑爹了......
    纨绔们妄想东华门外唱名.,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笑着笑着,笑声里似乎少了点什么,除了干巴巴的声音,还有几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竟无一丝欢快之意。
    “.....”
    “.....”
    “.....”
    终于,笑声戛然而止,至于为什么突然就笑不出声了,他们也不知道。
    良久之后,范纯礼突兀地打破沉默,“要是我也有高中的那一天,估计我爹...做梦也得笑醒吧.?”
    ....
    中秋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唯一让范仲淹、尹洙等几位师父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是,范纯礼,宋楷这帮混小子...
    好像开窍了!
    虽然胡闹起来依然气得人抓狂,但是,每日课业却勤勉了许多,偶尔早晨起来散步,还能看见这帮孩子打熬完了身体,居然会端着本书在林间颂读。
    授课之时,也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前,像杜师父这种老好人,经常是经还没讲到一半,下面已经扑倒一片,睡得香甜了。
    但是现在,杜师父讲上一个时辰的枯燥经义,也不见几人睡过去。杜师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水平越来越高,连这几个浪荡子都听得有趣了?
    其实,是在中秋之夜,被唐奕这个贱人把心底的那一丝血性给钩出来了罢了。现在,大伙心里都憋着一股劲,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谁他妈也不比谁差劲。
    再说了,连曹觉那个混蛋都特么知道要强,咱们差啥啊!
    ...
    十月。
    曹、潘两家的宅子终于修缮完工,两大家子人也陆续搬出了观澜书院。
    但是,潘越却没走。
    别误会,他可不是跟着范仲淹学文,而是拜了黑子为师学武。
    潘少爷让曹少爷坑得不轻,曹觉留书出走,给潘越的信里特意提到,让他帮着揍唐奕一顿出气。
    潘少爷多义气、多实诚的一个人啊,好兄弟临走所托当然要上心去办了。
    只是,他要想揍唐奕,就必须得先打得过黑子和君欣卓。可他打不过黑子和那女煞神啊?于是,潘少爷决定拜黑子为师。
    潘少爷的神逻辑就是——把你们的本事都学到我身上,那不就打得过了吗?
    ....
    而唐奕这段时间,除了学业,也没闲着。
    一是,观澜终于消停了,他的民学也开始张罗了。
    二是,回山下面的工程,唐少爷可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他不缺钱,想干就干。对此,曹佾和潘丰一点也不反对。
    唐大郎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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