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能看懂多少?”
    让唐雨拿过来的,正是商合半年的账册。而之所以这么做,也正是唐奕想考校一下这个妖孽一般的闺女,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天赋。
    要知道,再聪明的人也有长短,有的人多智近妖世故通达,但是天生对数字不敏感,亦或者有急智无远谋,诸如此类,就算唐奕想培养,也不一定能做到撑起整个大局的程度。
    唐奕把拿在手上的账册递回到唐雨面前,“随便翻一翻。”
    “......”
    还随便翻翻?曹佾不禁哑然苦笑,无奈摇头。
    唐雨再聪明也不过才十一岁,且别说是她这个孩子了,就是三司里干了几十年的的入帐官吏,若非观澜书院出去的顶尖人物,也不一定看得懂这些账。
    曹佾根本不认为唐雨能看出什么名堂来,要是能把字认全就算不错了吧。
    ....
    似乎也正如曹佾所料,唐雨连接都没接,一扬头,颇有几分傲娇。
    “不看。“
    “怎么?”唐奕半激半逗趣。“怕看不懂,丢了你女大王的脸面?”
    “哼!”唐小雨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白眼珠。
    “什么叫看不懂嘛?是早看过了。”
    噗!!!
    唐奕十分惊异。
    “早看过了?你在哪儿看的?”
    “就在爹的书房啊!”
    唐雨理直气壮,自家老子的书房,那是他们四兄妹时常光顾的地方,里面的东西只要是带字的,哪一本没翻过?
    “......”唐奕一阵无语。
    “以后不许碰铜柜!”
    唐奕闻之,哪知道那铜柜里的东西是何等重要,依旧不以为然。
    “就是看着玩嘛,又没给你扔了,撕了?”
    “看着玩?”唐奕暗道,这丫头口气是越来越大。
    “你看得懂吗?”
    “就这?”唐雨一脸鄙夷,接过老爹手里的账册抖了抖。
    “别说是本姑娘这么冰雪聪明,就是唐颂都能倒着找出毛病来。”
    噗!!!
    这回是曹佾喷了。
    要知道,唐家这四个小混蛋里面,唐颂属是最是一根筋的那种,平时课业也是四人之中最差的。
    吹的吧?
    要是唐颂那小莽夫都看得懂,那大宋九成的账房就拿根绳子上吊算了。
    “小糖啊!”国舅爷有点看不下去了。“这账目可不是加加减减那么简单的哟,你这话说的可是太满喽。”
    又转向唐奕,“考校小辈随口问问便是,拿什么账啊?”
    在他看着,唐奕这回或许有些太刻意了。
    他就说无端把大伙儿都叫来做甚,原来是让众人做个见证,选择接班人呢。
    不过,曹佾还是很赞同唐奕这么做的。
    毕竟商合是大伙的,做为最为核心的唐奕要选哪个孩子来培养接班,却是大家不得不关心的事情。
    可是,拿商合的大账来考一个十一岁的娃娃......
    曹佾心说,显摆也没你这么显摆的吧?好像你闺女真能看懂似的。
    “来来来。”曹佾畅快大笑。“小糖来给大伯读一段,若是读的通顺,那大伯就算你看懂了,可好?”
    “哼!”唐雨立时嘟起小嘴儿。“曹大伯小瞧人!”
    接着就斗志昂扬地嚷嚷开来:“爹,你想问什么?倒让曹大伯看看,本姑娘是不是真看懂了!”
    “哈....”
    唐奕大乐,至于问什么,他还真没抱什么希望。
    其实,根本就不是像曹佾想的那样,又是刻意在众人面前考校,又是显摆的,纯粹是心里想着别的与账目有关的事,一顺嘴就让唐雨去拿了。
    他自己甚至也没抱什么希望说这丫头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更别说提问题了。
    “便随说,你看到什么问题就说什么问题呗。”
    语气之中不无安慰、敷衍。
    要知道,那可是商合的半年总账,多少人核准过多少次,怎么可能有问题?就算有问题,也不是唐雨能看出来的。
    可是,唐奕此言一出,不想唐奕张嘴就来。
    “还真有问题呢。”
    “曹大伯家贪了柜上十万贯!!”
    “噗!!!!”曹佾一口老血飙出来,脸都白了,气也乱了。
    “我,我说大侄女!”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大伯我哪贪过柜上的钱?”
    唐曹几家合伙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谁贪谁的烂事,结果这小丫头上一来就给他扣了个屎盆子,曹国舅没吓死也快气死了。
    可惜,有理不在声高,曹国舅这一吼,唐雨更是不服气,哗啦啦翻开账册。
    “这里!!大伯自己看嘛。”
    “......”
    曹国舅冷汗直流,手都有点抖的接过账册。
    这小丫头神情笃定,他还真吃不准,难道说真是哪笔账算错了?
    接过一看......
    “嗨!!!”
    “这鬼丫头,吓死某家了!”
    长出一口浊气,指着账册与众人澄清,“这...这是拆借,可不是贪啊!”
    “而且是总账拆借了曹家的钱,怎能说是贪?”
    说到这儿,眼睛一立,神情满是责备地埋怨起唐雨。
    “你这混蛋丫头!说你看不懂吧,还逞能,险些污了大伯的清白。”
    唐雨哪肯服气?
    “对呀,是借了曹家的钱啊!”
    “但是,商合这边却还了两次!”
    “啊....啊?”
    曹佾一下子噎住,“怎...怎么可能还了两次?”
    “就是还了两次!”
    唐雨语气极是坚定,说着话,把前因后果一并道出。
    ......
    这十万贯是去岁年末定州华联分铺向曹家定州的珠宝行拆借的,盖因定州前年大旱粮农减产,百姓依旧例向华联借贷度过难关。
    所以,商合在定州的生意盈余去年基本没见过现钱,都贷出去了。
    年底的时候,定州府衙的秋税又从华联走汇票入京,开封总铺这边又要会账提银,账上的现钱连华联正常的运作都不充裕了,无法,华联临时从曹家的金店拆借十万贯现钱。
    这笔钱是腊月二十借的,用于仓储、漕运、酒业等现金收支。
    而定州府衙腊月二十四就把从华联汇走的农商税金补交给华联了,所以华联现金流得以补充,借曹家那笔钱腊月二十五就还上了。
    按说,这种分铺的无息拆借行为不用报入总账,只年结之时备个案,让商合总铺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得了。
    可是,因为这些年商合的生意越来越大,越来越繁琐,总铺这边也在不停的细化管理,完善规矩,所以,就在还钱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夜的头三天,开封总铺给全宋华联下发了新规矩。
    从去年的腊月初一开始,所有拆借、过押、抵资换现的行为,不论有息无息。必须报知总铺,过账留档,且由总铺核准之后,统一由总铺还借。
    ......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曹家借出来十万贯,收回去二十万,让这个小丫头给看出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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