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被他赶到了客房后,关了灯便睡觉。
    才睡了估摸着一小时,才闭了眼眯了会,她就被蚊子咬醒了,咬的还是她的脸!她不耐烦地睁眼,抓了半天,竟然打不死,在严酷寒冷环境生存下来的蚊子,本身就已经是优胜劣汰、自然选择的强者了,身体灵活度和飞行能力可比她的手强。
    估计客房放的杂物多,柜子里全是被子和换季的衣物,能养的住蚊子。今天想睡个觉怎么这么难,明天还得去医院,事情一大堆,睡不着就有点焦虑。
    江意越想越生气,怎么她的房间,她就不能睡了?要来喂蚊子失眠?她“啪”地打开了灯,掀了被子,一只手扛起被子走了出去。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食指压住了一半的灯光,轻轻地开了房门,身子一挪进来后便迅速关门,就怕蚊子也跟着自己来了。再掂着脚尖,用微弱的灯光扫了眼床上。
    可真稀奇,睡觉一向躺中间,能占据大半张床的他,这次竟然睡在一侧,旁边空余了一半的床位,要不然她真得打地铺了。
    江意把被子放到床上,再把手电筒关掉,小心翼翼地将屁股压到床上,脚钻进了被子里,头轻躺在枕头上,再把被角捏在了肩下,她喜欢把自己卷起来。
    想起刚刚看到他的被子都被他踢了,肩膀都露了出来,虽然她的鹅绒被很贵很温暖,但保暖能力也遭不住他这么踢啊,感冒了会传染给她的。
    她又折腾着把刚刚塞在肩膀下的被子提起,分了一半给他,盖在了他身上。动作如同电影镜头般被无限放缓,他睡觉很浅,就怕吵醒了他。
    她又拿过手机,现在都叁点了,她把明天八点的闹钟关了。把手机放在了地毯上,将自己放平在床上,这一连串的慢动作,让她头刚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听到她的气息逐渐平稳后,何堂把她捞进了怀里,心无杂念地跟着她的呼吸频率一起呼吸,渐渐有了睡意。
    她总能让他感到安心。
    何家的早餐是中西结合的。
    程杉胃口西化,早上一杯黑咖啡,一个贝果,一半涂奶油,另一半涂坚果酱,还有一个鸡蛋和若干时令水果。
    何正宁从小早饭就稀饭配咸菜,遇上收成不好的年头,那碗粥里都舀不出几粒米。还记得有次把粮票搞丢了,他爹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后来条件好了,有窝窝头吃了,他每天早上不吃两个心里都不踏实,被他妈骂都要把家里吃穷了。那时家里没钱,看着小吃摊上的饼子、包子、油条都快馋死了。去高考那天,他也没吃上油条鸡蛋,他妈给他整了一袋子的馒头当伙食,已经很幸福了。考试那天中午他就着辣椒啃馒头看政治,这门他心里没底,结果,下午就有道15分的题中午看过!不然很可能没了今天。
    贫穷的记忆留在了饮食习惯里,何正宁早上都高碳水,一大碗面、一碗浓稠的粥或是一杯豆浆配包子油条生煎包,把胃里填满了才踏实。出国交流时,他调笑过程杉的小资做派,但年纪大了,还是被老婆提醒着早饭少吃碳水添点蛋白质,他也学了程杉,早上来一杯咖啡提神。
    何正宁把油条撕了泡在了豆浆里,对着正在涂抹贝果的老婆说,“儿子这都去了两天了,还没回来。”
    “那你打个电话问问他呗。”程杉放下了抹刀,她前阵子接了个翻译稿,是她很喜欢的一个作家,她建议了从前合作过的出版商买下了版权,交由她翻译。年底杂事多,只能挤出个上午时间,翻译个五百来字。脑子里正在想翻译呢,听到何正宁这句话,就知道他又要瞎操心了。
    “他这次是去陪女朋友,之前让我帮忙请了老高给人家妈动手术呢。忙我给他忙了,他什么都不跟我们说。”
    “他想告诉你时,自然会告诉你。”
    ,“他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之前跟人订婚过,好像是让儿子给搅黄了。”他说到这都不好意思地停了下,“后来她去了儿子公司工作。她家里条件一般,但也不差。”
    程杉笑了声,“咱儿子还挺有出息啊,能把人婚礼都给搅黄了。”
    何正宁听不出老婆是褒还是贬,“什么意思?我觉得吧,他快叁十了,是该结婚了。但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下?”
    有些话难听,但就是现况,门当户对的观念根深蒂固,如果江意家仅是小康,父亲不是个看起来还踏实把生意做的不错的商人,何正宁是断然不会考虑让江意进门的。江意可以勉强达到基准线,但显然有更好的选择。
    程杉看着是个不管事的,但家里这点事,她都藏在肚子里。她显然早看了江意的资料,家里不穷,学历好,已经能过了她这一关,至于订过婚,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若论男女作风,他们老一辈人比现在年轻人更开放,当年那帮人,娶二婚老婆的都多了去了。
    “老何,知道儿子为什么送我礼物,不送你礼物吗?虽然你给他操心忙活了很多事,但他反而感情跟我更好吗?”
    “为什么?”
    “你儿子脾气在那,他决定的事,何时让别人干涉过?他真要结婚,你是先送上祝福,还是跟他吵一架再闹个别扭最终还得同意,哪一种更讨巧?”程杉看着丈夫,工作上雷厉风行,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如鱼得水,到了儿子这,脑袋就不清爽了。不过这也正常,人英国首相都不能处理好母子关系,还得给到处惹祸的儿子擦屁股呢。
    “我们做父母的,要知道自己管不了孩子了。你对他不要再那么严厉了,你看他一年回家几天?那个女孩子我能接受,儿子从商,让他远离大是大非,挺好的。你要克制自己的掌控欲,我们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何正宁听进去了,半晌不说话,他并非思想顽固的人,她说的道理他都懂,但就难做到,“好,让我想想。”
    程杉常被人说命好,老公仕途顺到不可思议,家里都用不着她操心,儿子也能这么优秀,自己还能有一番事业,做什么事都很轻松。
    只是选择而已。
    老公是她自己挑的,有上进心,事业至上,自律到刻苦,断不会为了女人让自己陷入困境,她娘家亦是她的支柱。所以常年跟老公分居,老公没拈花惹草过。
    养儿子上,她是内心疼过的。抛下儿子去国外时,学业压力大不说,内心更在谴责自己,她不是个好妈妈,离家前儿子故意冷漠着不跟她讲话时,她的心都揪着疼。儿子叛逆时,她只能学会放手,去学习如何与他平等相处,这很难。
    在处理家事上,她拿出了做研究的精神,脑子清爽。能够看到一件事的发展脉络时,便不会逆势而为。大多数时间不管,小部分时间提点下,比如现在。
    程杉端起了咖啡,“我去书房赶稿了。”
    江河昨夜睡得晚,昨晚吴梅说渴,但是不能给她喝水,他就拿了个棉签沾了水,涂抹在她唇上。他早上还是到点就醒了,泡了杯浓茶。出去散了圈步,在外面吃了碗小馄饨才回医院。
    早上就给吴梅挂了蛋白质,恢复快点,手术后第一天只能吃半流质食物,有让家里阿姨准备,一会回去喂她吃点,她要没胃口也不逼她吃。
    江河回了病房,儿子上班去了。他看了会报亭买的报纸,又眯了会,醒来都十点多了,女儿还没来。
    他刚想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来,虽然请了护工,肯定也要有家人在陪着。
    一想到了那个男人还在女儿那,他还是不要打扰他俩了,昨天陪护了一天,肯定累着了。他打了电话让儿媳妇来,反正她也不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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