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卢涅夫面部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苦笑着说:“如果我不是曾经和你做过搭档,了解你这个人,肯定会以为你是一个惊慌失措分子。”
    “别给我扣这样的帽子。”索科夫笑着说:“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到这里来,是带着使命来的。”
    “带着使命来的?”卢涅夫的话让索科夫感到意外,他惊诧地问:“什么使命?”
    “虽说安东诺夫已经下了调令,准备把你调往总参谋部担任比较重要的职务。”卢涅夫解释说:“但总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觉得你年纪太轻,不具备担任那个职务的能力。恰巧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在战场上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安东诺夫就拜托我过来见你,听听你对局势的看法。”
    卢涅夫顿了顿,补充道:“这也算是对你的一次测试,看你是否能胜任总参谋部的工作。”
    “原来这是对我的测试啊。”索科夫暗叫不妙:“如果自己刚刚提出的方案,过一段时间被事实证明是正确的,那总参谋部里提反对意见的人就会无话可说,到时自己恐怕想不去都不行了。”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只听卢涅夫又继续说:“米沙,既然你已经和朱可夫元帅、罗科索夫斯基大将达成了协议,那么是否调往总参谋部任职,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日托米尔的危机该如何化解,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我。”
    “卢涅夫,我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索科夫用手指着地图上的法斯提夫,对卢涅夫说道:“你刚刚告诉我,德军的第25装甲师正与近卫坦克第7军在这里展开激战。德国人的意图很明显,只要占领了法斯提夫,他们就能随时切断基辅——日托米尔公路。”
    “我相信雷巴尔科将军,他一定有能力守住法斯提夫。”卢涅夫望着索科夫说道:“只要不让德国人占领这座城市,那么他们就无法对日托米尔城内的第38集团军形成合围。”
    听到卢涅夫如此天真的说法,索科夫真是哭笑不得:“我的军事委员同志,你以为德国人是傻瓜吗?”
    卢涅夫一听索科夫又称呼自己为军事委员,便猜到自己刚刚的说法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连忙问道:“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是的,你说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索科夫用手指轻轻叩击着地图说道:“德国人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在正面进攻的同时,从两翼迂回,从而达到合围守军的目的。我军在战争初期,就吃过很多类似的亏,导致数以万计的部队被合围,甚至被歼灭。”
    本来索科夫还说41年的基辅会战,但转念一想,苏军在此战中,西南方面军的高级指挥员几乎被一锅端了,还有超过六十万的指战员被俘,这件事就是苏军中的一个忌讳,自己还是不要图一时的嘴快,而犯了忌讳,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对于索科夫的这种说法,卢涅夫还是持有怀疑态度,依旧固执地说:“我军科罗斯坚——日托米尔——别尔基切夫这条防线上,摆了整整三个集团军,其中还有一个坦克集团军,德国人要想突破我们的防线,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错,从表面上看,我们有包括坦克集团军在内的三个集团军,而德国人只有巴尔克的第48装甲军,兵力上处于优势。”索科夫知道卢涅夫在军事方面的不足,便耐心向他解释说:“但决定战斗胜利的因素,不仅仅是人数,还有装备和战术的合理运用。
    你瞧瞧,这条临时形成的防线上,虽然有着三个集团军,但他们之间的距离都间隔太远,任何一支部队遭到德国人攻击时,另外两支部队都无法及时地向他提供援助,从而导致德国人有机会把他们逐一击破。”
    当卢涅夫把头凑近地图,仔细查看上面苏德双方的兵力部署情况,心里暗自琢磨索科夫说的这番话。
    索科夫见对方看得入神,就没有打扰他,而是在考虑如果自己处在莫斯卡连科的位置,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应对巴尔克所发起的进攻。
    卢涅夫看了一阵地图后,抬起头对索科夫说:“米沙,我觉得驻守在日托米尔的第38集团军,完全可以依托现有的城防工事,来进行顽强地防御,并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援军?!”索科夫听卢涅夫这么说,冷笑着反问道:“我的军事委员同志,乌克兰第一方面军刚刚解放了基辅,不光部队的伤亡不小,而且指战员们都变得疲惫不堪,此刻能守住基辅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去增援遭到围困的日托米尔。”
    “巴尔克在动用旗卫队师和第1装甲师,向日托米尔发起进攻时,他的第7装甲师和第68步兵师有向两翼迂回的动向。”索科夫觉得自己既然知道接下来的历史,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总参谋部的那帮将军们,想办法减少部队的伤亡:“一旦让他们迂回到日托米尔的东面,基辅——日托米尔的道路就会彻底截断,第38集团军就会陷入德军合围,甚至有被全歼的可能。因此,我们必须在德军的包围圈形成之前,让部队及时地撤回基辅,并布置完善的防御,以抗击德军对基辅的反击。”
    “米沙,你在军队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索科夫的话说完后,轮到卢涅夫苦笑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军会主动放弃占领的城市?如果谁这么做了,等待他的命运,就是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应有的审判。”
    卢涅夫的话提醒了索科夫,日托米尔是第聂伯河右岸的重要城市,苏军好不容易占领了这里,哪能轻易地放弃呢?恐怕瓦图京此时给莫斯卡连科将军下达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城市,绝对不能把城市再交到德国人的手里。
    想明白这一点后,索科夫长叹一口气,对卢涅夫说:“卢涅夫,就算不撤出第38集团军,日托米尔也坚守不了几天。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你就如实地向上面汇报吧。”
    卢涅夫收起了放在被套上的地图,表情凝重地对索科夫说:“米沙,我相信你的分析,莫斯卡连科将军的第38集团军如今的处境非常危险,只有及时撤退,才能保全更多指战员的性命,我会如实地把你的想法,告诉安东诺夫和什捷缅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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