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如一到山门,早有派中弟子看见,其中一人快步走近前来说道:“相如师弟,你今天早上未领早课,也不见人影,派中师兄弟们都在寻你,你去了哪里?”
    李相如歉然道:“昨晚一时兴起,下山一趟,害累各位师兄师弟,真对不起。我这去就向师叔公请罚。”说着便往静思堂而去。
    李相如到了静思堂,进入房中。见到玉峰和青溪、青流一如往常,恭谨肃立,玉峰道长双目半开半阖。自上次中毒事件后,二道不敢再疏忽懈怠。
    二道见李相如进屋,正要张口说话,李相如向他们打了个手势,轻轻走至玉峰身前,跪下叩首道:“弟子拜见师叔公。”玉峰睁开眼,看了看他,说道:“你回来了?站起来说话。”李相如谢了,然后起身道:“弟子未经允准下山,特来领罚。”玉峰道:“你不是一个随性的人,私自下山一定有特别的原因,是什么原因?”李相如心知昨晚所见之事事关重大,处理不好便会酿成大事,即使是玉峰也暂时不能说给他知晓,当即便道:“是我一时贪玩,兴之所至,加之许久未离武当,便独自下山去游玩了一转,当时只图高兴,待下了山才想起经师叔公允准,也未与派中任何人说过。弟子知错,请师叔公责罚。”
    李相如此时暂执掌门,按武当的门规,以他现在的身份私离武当必须得向更高一辈的武当元老请允,根据目前的情况,只有经得玉峰道长同意他才能下山。
    玉峰又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既如此,便罚你到碎玉台思过半月。半月中不准离开碎玉台。”他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虽为责罚,其实是让李相如更好地抽出时间练功。
    李相如道:“那这半个月派中事务交谁处理,请师叔公示下。”玉峰道:“你不在的这半月,事务交由清淳打理,他老成持重,做事实在,我是比较放心的。至于你的食物,每天由青溪和青流轮流送给你。”李相如道:“青溪师兄和青流师弟要服侍师叔公,须臾不能离开,还是安排旁人为我送饭吧!”玉峰道:“由他二人为你送饭,我方便了解你在碎玉台的情况!”李相如这才明白玉峰关心己甚,躬身谢了,告辞出来,然后将被罚到碎玉台思过的事情向众人说了,然后交手中事务交给了青淳,又作了一些交待,然后收拾了几件衣物,往碎玉台而来。
    碎玉台是武当有份位的弟子在此习武之地,同时,有弟子犯了错,便在这里静思己过,以示惩处。为此,专门在碎玉台北侧的临崖处建了一座石屋。那石屋均用武当山的青石所砌,分隔成两间,每间约摸可容纳四、五个人居住,石屋里面甚为简陋,只有几个石凳,一个石桌。连床也没有一张。来到这里,让犯错的弟子挨苦思过,当然特别艰苦,要吃些苦头,方才能引以为戒,牢记于心。
    自此李相如便在碎玉台,喝了饮山泉,每天有青溪、青流轮流送来饭食,空闲之余便勤苦练功。一晃便过了十天,这日,他练了一趟太极拳,眼看日光西移,已经到了晚膳时间,只觉饥肠漉漉,但还不见青溪青流送饭的身影。
    他登上碎玉台的一块大石上往通武当山径上眺望,只见一个身影正朝碎玉台方向走来,但见那人身形苗条,一袭黄衫,却是璇规,身上挎着一个食篮。
    李相如也有十余日没见到她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他从石上跳下来,沿路快步迎了上去。璇规远远地看到他,笑容如春花绽放,叫道:“相如师兄,相如师兄。”李相如走到她的近前,伸手将她腕上的食篮接过,说道:“璇规师妹,是你来给我送饭了。”
    璇规道:“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一直没空。今天是我求师叔公,他才答应让我替青溪师兄送饭来的。”接着又问:“你饿了吧?”李相如道:“是啊,我肚子咕咕叫,饿得前心贴后背,都不知往路上瞧了多少回了。”璇规道:“那你快吃吧!要不饭菜都凉了。”两人回到石屋,将食篮放于石桌之上,端出饭菜,李相如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璇规打量了四周一遭,说道:“这屋中什么也没有,便连张床也没有,也太清苦了。”李相如道:“既然犯了错,吃些苦也是应当的,要不然还叫惩罚吗?再说,我困于绝壁五年,什么苦没吃过,现在有吃有喝还可遮风蔽雨,对我来说,已经如同身处天堂了。“
    璇规道:“是了,我一直想听你绝壁逢生的事情,但阴差阳错,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你便同我说说吧!”李相如笑道:“我困在绝壁数年,上不挨天,下不接地,只有清风明月为伴、一只灵鸟为友,无聊之时,看云卷云舒,孤寂之时,听风声鹤唳,绝望之际,想想师叔你、师父,还有你们,鼓励自己要勇敢地坚持下去,每天如此,乏味之极,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再说,回来这么多时间,人人都知道了我的经历,你也应该知道了吧?”璇规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师兄,是我不好,害得你如此。可这些事情我想亲口听你说,这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李相如见她盛意拳拳,只得又将困于绝壁之事向细细讲了一遍,每讲到要紧之处,璇规又仔细追问,忽而笑,忽而喜,忽而悲,忽而忧,仿佛李相如还未脱险,为他担忧和难过,待听完整个过程,璇规已经哭成了泪人。
    李相如劝慰道:“师妹,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不要难过了,再说,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怪你!”
    璇规抹了秣眼泪,红着眼圈道:“你被困那几年,恨我吗?”李相如笑道:“我从未恨过你,我知道你也是无心的。反而我天天想你们。”璇规脸上一红:“我将你害成那样,你…你还想着我?”李相如也是脸上一热,说道:“是的,只有想想你和师兄弟们,师叔公、师父,我才有活下去的理由。”
    璇规心中动情,不由自主地抓住李相如的手,叫道:“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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