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相如三人连头也不敢回,只听得身后的隆隆巨响,数次已经到了身后,一种寒气和巨大的压力越迫越近,那高达数丈的泥沙巨兽似乎很快要将他们吞没。连想也没有时间想,跑,拼命地跑,只有恐惧笼罩了整个心头。数次那头巨兽差点将三人吞没,侥幸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都逃脱了。
    不知奔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渐渐地,后面的巨响小了下来,雨也小了下来。雷声渐次隐去,越来越远,闪电也变得虚幻和飘渺起来。三人放缓了奔逃的脚步,感到了从所未有的疲倦。
    雨渐渐停了,三人停下脚步,回头再看时,沙滩变了模样,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沙滩便在洪流和山石的冲击之下,变得沟壑纵横,阡陌交错,失去了之前的平坦和光滑。
    乌云散去,夜空变得明朗起来,一弯冷月穿过云层露出脸来,发出凄清的光芒。暴雨、雷霆闪电、泥沙洪流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切又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人坐在地上,全身骨头架子如同散了一般,全部虚脱了。想着适才的情景,看着彼此的狼狈样,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和喜悦涌上心头,都不禁笑出声来。
    三人逃命的时候,秦桑若和璇规的都被沙石弄伤了,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这时候才感到火辣辣的,疼得难受,连忙拿出创伤药敷在伤口之上。歇了多时,秦桑若才问道:“相如大哥,适才的雨好大,好像整座山都塌下来一样,当时我以为肯定没命了。”璇规也道:“朱相如道:“自然中的风云变幻,常人难以预测。雷霆之怒,山崩地塌,洪水猛兽,难以抗拒。我想这就是人们常的泥石流吧!“三人回想起刚刚的险境,兀自心有余悸。尤其是璇规和秦桑若,一颗心还怦怦跳个不停。
    三人浑身全是泥水,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地方,又冷又渴。朱相如将衣袋中的火石火折掏出,早被雨水浸湿,不能点火,便将其置于沙滩上晾着。他站起身来,抬头仰望夜空,只见天空中那一轮月牙在云层中忽隐忽现,天是暗青色的,空旷的沙滩上有夜风吹来,掀起阵阵的寒意。
    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鸾铃之声,三人起身一看,只见从南面沙滩上来了一队长长的马帮,排成一条长线。远远望云,绵延数十丈,最起码也有七八十匹马组成。
    在这渺无人烟的黑夜沙滩上,忽见来了这么大的一队马帮,三人均大喜过望。朱相如快步迎了前去,走在最前面的人正在马背上弹着三弦唱着歌,只听他唱道:“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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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歌声幽长,伴随着三弦富有节奏感的乐调,颇有几分沧凉悲壮的韵味,在空旷的寒夜里听来有另一番韵味。
    朱相如走到近前,抱拳说道:“这位兄台请了!”马背上那人正弹得入港,唱得动情,突然间冒出一个人站在面前,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将马一勒,手一招,整个马队也停了下来。
    他见朱相如浑身污泥,不远处依稀还有两个女子,腿一偏,从马背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缘何深夜在此,阻我等的去路,是何道理?”
    朱相如道:“兄台不要误会,我们三人是过路的行人,恰好在沙滩之上遇到暴雨,碰上泥石流,全身都被雨泥浇得透了,现下是又冷又渴,想向兄台讨一杯热水喝,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那人听到朱相如的话,面露惊异之色,说道:“你们遇上了泥老虎,居然还能活了下来?”这时璇规和秦桑若也走了过来,闻言问道:“泥老虎,什么是泥老虎?”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就是你们所说的暴雨山塌冲下来的泥什么流,我们都叫它泥老虎,比老虎还凶还恶,一旦遇上,准被活埋,你们真是命大,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看了看三人的狼狈模样。说道:“罢了,我们恰好也要歇歇脚,就一起吧!”回头撮嘴吹了一起长长的口哨,高声说道:“弟兄们,歇着吧!”后面的人听到人便纷纷下马,各自找适合的地方休憩。三人瞧这人的作派,必是这队马帮的首领。
    几人找了一块平坦的沙地,那人命人从马背上取下鞯子为,铺在地上,请三人坐了,然后又拿出火折和干柴等可燃之物,就在沙滩上生起火来。那沙滩滤水极易,湿得也快干得也快,暴雨只停了半个多时辰,便都变得干燥了。
    众人坐定,朱相如问道:“多多谢兄台,敢问兄台尊姓?”那人道:“在下姓唐,名为大山。这番前来,是运盐入川的。”他说的川却是四川。当时盐为贵重之物,一般为官府所控,若没有朝廷的允许,便称为贩私盐,是杀头抄家的重罪。这人初次见面,便告诉朱相如在人所运的是盐,可见是有恃无恐。
    朱相如道:“原来是唐兄。我姓朱,名为相如。这两位一位是我师妹欧阳姑娘,一位是我朋友秦姑娘。”唐大山和璇规和秦桑若彼此见礼。这时有人用铜壶烧了热水,为三人每人倒了一碗,三人一碗热水下肚,身上寒气顿消,人也精神起来。只是身上的衣服仍然潮湿,但在熊熊的柴火之前,不多时便烤得白气直冒,渐渐便干了。
    朱相如道:“多谢唐兄仗义,如若不遇到你们,我们三人真不知如何是好!”唐大山哈哈一笑,说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谁在外面还没有遇到过难处,更何况区区小事,朱兄弟何足挂齿!”说道取下挂在腰间有皮袋,打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原来是个酒囊。
    唐大山将酒囊提起,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顺手递给朱相如道:“朱兄弟,你也来一口,我这酒劲力十足,喝下去包你全身暖洋洋,百病全消。”朱相如看他三十多岁年纪,身形极为高瘦,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行为处事干脆利落,是个豪爽的汉子。当下也不推辞,接过酒囊,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那酒刚一下肚,便感到一股热辣辣的暖流深入胃肠,全身都燥热起来,当即赞道:“好酒,好酒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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