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宸不给她废话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我明日去跟祖母说说,表妹且放心。”
    明日?!
    张若梅脸色呆滞那么一瞬,自己还没想过去庵堂清修,彦宸表哥就一锤定音帮自己安排在明天?
    她心思也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旋即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多谢彦宸表哥。”
    见她如此淡定,温彦宸便知她已想好对策,就算真要送她去清水庵出家,也肯定不会成功的,届时祖母挽留两句,她为彰显孝心留下即可。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傻到去跟祖母提,但这女人未来一小段时日肯定不会往这边跑,且看她如何应对。
    温彦宸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之色,淡笑道:“表妹客气了,毕竟如表妹这样用情至深的人已经不多了,钟公子真是有福气。”
    听到福气二字,张若梅神色微愣,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感觉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嘲弄。
    须臾,她淡笑着回应:“钟公子与我青梅竹马,对我又重情重义,这是我自幼便认定的夫君,除了他,我的心已装不下别人。”
    温彦宸目光微沉。若不是知道她真面目,真会以为她深爱着未婚夫。
    “我要去看言哥儿,就先行一步了。”
    张若梅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轻轻点头。
    不经意的一瞥,她就看到温彦宸腰间挂着的荷包,目光瞬间凝住,神色微微一变。
    那是一只浅蓝色绸缎布料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两朵不知名的小野花,绣工很拙劣,比初学者还糟糕些。
    就这样的荷包,送给别人别人都会嫌弃,彦宸表哥那么宝贝,竟还戴在身上,那十成是秦绾妍做的荷包了。
    想到这里,她苦涩一笑。
    自己心爱的男人,一只绣工拙劣的荷包都能当成宝,却三言两语要送她去庵堂,而她却毫无辩解之力。
    若非确认自己与彦宸表哥无冤无仇,她都要以为彦宸表哥这是看她不顺眼,故意要赶她走的,看来是她平日里表现得太过了,让彦宸表哥误以为她非钟修文不可。
    望着那抹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张若梅眉头微微蹙起,心底隐隐担忧,彦宸表哥明日会不会真的跟祖母提起此事?
    不,绝不可以!她若真要长伴青灯古佛,那还做那么多作甚?
    那厢,温彦宸到了温子言的屋子,见言哥儿这时正在床上坐着,并没有像张若梅说的在睡觉,便知怎么一回事了。
    温子言见了他,喊了声爹,然后跟他说起方才的事:“表姑母刚刚来过,我说我要睡觉让她走了。”
    温彦宸在床沿坐下,温声道:“言哥儿做得很好。”
    温子言皱着眉,一脸懊恼地问:“爹,那表姑母明日再过来,我没有在睡觉怎么办?是不是要跟她说我要念书,让她别打搅?”
    温彦宸莞尔:“以后你可以这么说,不过她未来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来看你了。”
    温子言忽然想起一件要事,忧心忡忡地问:“爹,您以前说,小孩子不能撒谎的,言哥儿这样算不算撒谎?”
    爹说撒谎的孩子要掉大牙的,他以后不会掉大牙吧?没了大牙多难受啊,想吃什么东西都没那么方便了。
    温彦宸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答道:“对坏人撒谎,那不叫撒谎,那叫策略。”
    策略?
    温子言不解地望着他,撒谎就是撒谎,为何撒谎还要分种类?  被他这一双纯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温彦宸隐隐有种教坏孩子的感觉,轻咳两声道:“对坏人撒谎,那叫策略,对好人我们一般不能撒谎,就算要撒谎,那也是善
    意的谎言。”
    温子言听得云里雾里,搔着小脑袋问:“爹,撒谎就撒谎,还需要善意?”
    温彦宸淡淡瞥他一眼,反问:“言哥儿,若你尿床了,被别人知晓,会不会觉得丢人?”
    听罢,温子言脸上登时泛起红晕,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要是他尿床被别人知道的话,很羞耻的,他已经很久没尿床了。  温彦宸语调不紧不慢,跟他举了个简单通俗的例子:“若是你明天尿床了,奶娘跟爹爹和祖母说你没尿床,这是为全了你的颜面而撒谎,这就叫善意的谎言,可明白?
    ”
    温子言听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须臾,他忽然问:“爹,您昨日说,今日就知道何时娶娘亲的,您现在知道了吗?”
    提起婚事,温彦宸眼里也漾起笑意,温声回道:“从明天开始计算,还有一百一十九天。”
    “一百一十九天?”
    温子言垂下脑袋,用手指比划一下,似乎在计算,过了片刻才道:“爹,一百一十九天是不是差一天就四个月?”
    温彦宸轻轻颔首,回道:“正常情况下,是三十天一个月的,言哥儿这样计算没有问题。”
    温子言点了点头,问:“爹,言哥儿还记得的,二月份和其他月份是不一样的,二月份有二十九天。”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爹,那按照二月份二十九天计算,不多不少,刚刚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了。”
    温彦宸颔了颔首,心里升起满满的成就感,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此子不凡,一点即通,比很多同龄人都聪明,他日必成大器。
    *
    翌日。
    表小姐张若梅就因夜里着了凉而病倒,还发起高热来,早上时直接起不了身。
    温老夫人知晓后心疼不已,亲自到莲心院看她,见外孙女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毫无精神,更是心疼,还责备了院子里侍候不周的下人。
    她本想扣莲心院下人半个月月钱以示惩戒的,但外孙女心善,拖着病体帮她们说情,这才免了这惩罚。
    而院中下人无一不感激张若梅,都觉得表小姐菩萨心肠,在心里想着日后定要好好侍候表小姐,报答表小姐。
    温老夫人道:“若梅,她们照顾主子照顾不周,就该罚,你方才不必为她们说情的。”  张若梅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柔声回道:“外祖母,人都有生病的时候,若因为我生病她们就受惩罚,那她们多委屈啊?外祖母,您这是关心则乱了,不过若梅很高兴,
    因为外祖母疼爱若梅。”
    “你啊。”  温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满脸慈爱地看着她。这是女儿唯一的骨肉,又是个苦命的孩子,她自然要加倍疼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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