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木高大葱翠,林木深幽,花摇草曳。白云幽幽之下,一座砖红瓦绿的农家小院矗立在半山腰,半遮半掩颇有朦胧之美。
    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头发微微披散着,左手搭着和她一般身高小男孩的肩膀,右手捂着他的鼻子,脸上着急,嘴里很凶地大声嚷嚷:“爹爹!快过来!弟弟又跟人打架啦!鼻血都tm打出来啦!”
    “怎么啦?”下一刻,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从后院猛地冲了出来,他一脸络须,小麦肤色,个头足有一米八多,模样有点像地球上的明道,只是眉眼之间看上去更加凶悍一些。
    “山下李东那小子真不是东西,弟弟都让着他了,这家伙,一拳就照着鼻子打过来了,也不怕老娘明天赶过去一拳头囊死他!”小女孩霸气非常地嚷嚷,跟着训斥双胞胎弟弟:“你也是,傻乎乎的,看见人家拳头过来了也不知道躲,活该你被人怼破鼻子。”
    小男孩捏着鼻子,声音闷闷:“……姐姐你能不能温柔点?”
    小女孩哼了一声:“温柔点?老娘一拳头温柔地怼死他你信不信?”
    姜生眉头微皱:“小姑娘家家的,说话能不能温柔点?”
    小女孩轻哼了一声,把弟弟押到院子西边的小溪旁:“自己洗洗吧,不长记性!再被人打了报仇去的时候不告诉你老姐我,我可不帮你!”
    弟弟:“……”
    姜生帮小男孩洗好鼻子,皱眉问:“怎么回事?后天就要上学堂了,怎么今儿还跟别人打架?”
    弟弟:“都是李东家的狗,不栓好跑出来,吓了我一跳,我骂了它一句,踢了一脚,李东就不干了,过来推我。”
    “推你一下能怎地?”姜生小声说。
    “推我一下没怎么,就是……我踢的那一脚,把他家狗踢死了。”弟弟非常无辜地眨着黑葡萄般漂亮的眼睛说。
    姜生:“……”
    姐姐在一旁冷腔冷调:“你都多大了?还不会保留劲力?娘当初怎么教你的?你脑子进水了踢死人家狗?”
    弟弟着急分辩:“我记得娘说过的话,所以后来他打我鼻子,我没还手!”
    姜生:“……好了,你俩别处玩去。”
    姜生慢慢走到小溪旁,小溪清澈见底,从后院院墙一角弯弯曲曲地一直流到前院的西南角,小溪之上有一座石拱桥,桥的另一边堆了一座假山。
    假山的顶上有一抹绿色,是她亲手栽下的桔子树。
    明年,应该就能结桔子了吧。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静谧,安详。
    只是,她却不在了。
    一年前,他在这里遇见了她,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山,她掩嘴笑着说她是此间守山仙子,看中他了。
    当时他脸红红的,她却非说他的脸是黑红黑红的,很可爱,很像明道。
    “可爱”,这个词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漏跳了一拍。至于明道,他不知道是谁。
    她掩嘴笑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后来,一无所有穷小子的他和爱笑的她就在山上成了亲,还盖起了这座庄院。
    那个时候,庄院很小,远没有这么大的规模,是自称守山仙子的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这里弄成了这般模样。
    他和她在庄院里一起种菜、种花种草种树,他打猎之余还挖了一口池塘,因为她说她爱吃鱼。
    不过,很快,她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她说她快没有法力了,还说要离开他一段时间,还说去什么什么地方生孩子比较安全。
    他除了打猎,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依从她。
    她这一离开,就是七天。
    姜生觉得一切都像是梦一场,就像是天上织女看上了凡间的牛郎,后来又忍心抛弃了他,因为织女被王母娘娘绑回了天上。
    就像……终不出现的她。
    七天来,他一颗炙热的心慢慢冷却,最终就像他手中的箭一样,冰凉。
    他死心了,箭法却越来越准,也越来越狠。
    要不是偌大的庄院还在,姜生真的会这么认为这一切都是梦。
    梦一场。
    梦醒了,天也就亮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半个月前,她却突然出现,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人心疼。
    他问她,这七天你去了哪里。
    她眼睛微微瞪大,随后又释然,说了一句:“当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他明白了,当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为何是他这边的七天?
    她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很像他,女孩像她。
    她死了,临死的时候把一颗闪闪发亮的钥匙放到了他的心里。
    她说她是仙界和人间界的守门人,那扇门,就在后院。
    她还说,她给他留下了两个孩子,她没有遗憾。
    ……
    “爹,我饿了!”男孩姜球球嚷嚷。
    “知道了。”
    收拾起满怀心绪,姜生起身,面对两个孩子,笑笑:“小囡囡,你和弟弟在前院玩会儿,别淘气,爹爹给你们包好吃的包子去!”
    姜囡囡酷酷地靠在院东边的枣树上,瞥了一眼在划拉地上泥巴的姜球球,不屑:“爹爹,你觉得我会跟这样的弱智玩吗?包你的包子去吧!”
    姜生讪讪笑笑,搓搓手,快步回了厨房。
    不大会工夫,浓香四溢,围着围裙的姜生端上来一盆蒸鸡蛋、一锅排骨汤,一屉小笼蒸包,一锅南瓜粥。
    “孩子们,开饭啦!”姜生喊。
    不管怎么说,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才是该做的。
    姜囡囡抱着膀子走过来,身后是乍着手满手泥的姜球球。
    “自己洗手去!”姜囡囡抬抬下巴,示意姜球球去洗手。
    姜球球屁颠颠洗手。
    他最怕的不是爹爹,而是姐姐。
    “吃饭吧。”姜生把碗和勺子递给姜囡囡,又把姜球球的碗筷摆好,挖给他一大勺鸡蛋羹。
    “爹爹,鸡蛋羹做得不错!好吃!”姜囡囡难得捧场。
    “嗯。”姜生微笑:“你要喜欢,赶明我教你。”
    姜囡囡桌下踢了姜球球一脚:“弟,你跟爹学,最好把爹打猎的本事都学来,好侍候你姐。”
    姜球球低头吃饭,不理会姐姐的霸道。
    “听见没?”姜囡囡拿筷子点姜球球的碗:“你是男生,就该好好学学这厨艺,以后也能讨老婆欢心。”
    姜球球求助似地望向姜生。
    姜生赶紧打圆场,对着姜囡囡陪笑:“他还小。”
    姜囡囡不满地撇撇嘴:“小什么小?他就比我晚出生十分钟。”
    姜生不知道什么是“分钟”,但他知道什么是“晚”,所以他笑笑:“所以你是姐姐,姐姐应该保护弟弟才是。”
    姜囡囡撇撇嘴:“我可不想当什么扶弟魔。”
    姜生听不懂,只得微笑以对。
    ……
    “爹爹,吃过了饭,我可以出去玩吗?”姜球球很认真地抬着头问:“黑妮昨天约我踢毯子。”
    “没出息的,踢毯子是女孩子玩的!”姜囡囡从鼻子里发出鄙视的声音:“你是男孩耶,应该玩点男孩子该玩的,别老跟个娘炮似的。”末了,加了一句:“娘说的。”
    姜球球忽然不说话了,他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喝着汤,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姜生也是不敢抬头,把一勺南瓜粥送到姜球球嘴里,声音里有些哽咽:“跟谁玩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到荒凉没人的地方去,咱们这里虽然少蛇虫,但其实还是很危险的!村里李东的爷爷就是因为跑到外面去,被蛇咬伤了死掉的。”末了,加了一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外面很安全啊,没有人敢惹我,我很厉害的……”姜球球后面的话没说,委屈地低头吃饭。
    “一会我要出去打猎,囡囡你看住弟弟,别惹祸。等我有空了,带你钓鱼。”姜生吩咐。
    姜囡囡抱着胳膊不耐烦地挥手:“知道啦,就是看孩子嘛!放心吧!”
    吃过饭,姜生目送姐弟俩出门下山,自己开始洗碗。
    洗完碗,刷完锅,姜生拿盆子接了水,又开始洗衣服。
    带娃的生活,琐碎无比,但姜生却开始有些乐在其中了。
    姐姐姜囡囡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连大人都接不住,有时候却又胆小无比,比如怕虫子,怕壁虎,怕打雷……
    弟弟姜球球又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行为举止非常符合他这个年纪,闯祸,打架,莽撞,胆子大的很,但偏偏怕姐姐。
    明明是双胞胎,却性格迥异……
    想着想着,搓洗衣服的姜生忽然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养护孩子的快乐让他暂时忘记了丧妻之痛。
    洗完衣服,姜生换下了围裙,换上了打猎用的衣服,衣服是妻子亲手给他缝制的;又从墙上取下一张弓,弯腰拿出桌下箭壶里的箭,想了想,又带上了一张网,说不定……还能网只兔子回来呢!
    弓、箭和网也都是妻子的手笔,姜生记得当时自己还高兴了很久很久。
    要是抓到兔子……到底是红烧还是油焖呢?妻子喜欢吃红烧的……
    姜生想着想着,站在大门口,怔住了。
    良久,他推开前院的大门,凉风吹过脸颊,凉凉的。
    他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快步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
    草丛中,一只小狐狸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旁边,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雉鸡。阳光照射在它俩身上,反射着斑斓艳丽的光。
    它俩都是道行三百年左右的妖。
    “人类!”
    狐狸两眼放光!
    它轻轻舔了舔舌头,一旁的雉鸡则用爪子轻轻地在地上刨了两下。
    人类,一种妖族口口相传中的生物,相传非常可口的食物,肉比任何动物都要鲜嫩,而且人类经常会主动清洗自身,肉干净,气味少。还有就是……人类身上的毛比较少,吃起来不麻烦!
    最简单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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