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摆手,几位大臣立刻如获大赦般拱手告退,临走前有人偷偷看了蓝柳清一眼,甚是惋惜的叹息。
    查赤那也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替皇帝把门关上,所有人当,大约只有他看出来,皇帝那声笑并非发怒,而是愉悦。
    地上已经被收拾过了,侍女重新呈上了细瓷小酒杯,昆清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喝,而是叫她,“来,喝了它。”
    蓝柳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也不害怕,凭着一股怒气把酒倒进了喉咙,却忘了蒙达的酒有多辛辣,跟着了火似的,又干又涩又辣,咳得她腰都直不来。
    皇帝身绕过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语气调侃,“上次咳成那样,这么快就忘了?不记事可不好。”
    边说边拿一杯奶茶送到她嘴边,蓝柳清什么也顾不上,赶紧接过来喝了一口,香浓的奶茶顺着喉咙流下去,嗓子立刻舒服多了,她不由得多喝了几口,听到皇帝问,“你是故意怕的吧?”
    蓝柳清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想激怒朕?”皇帝抬她的下巴,笑着问,“就不怕朕杀了你?”
    他脸上带笑,语气也温和,却让蓝柳清觉得心惊肉跳,有种人,哪怕笑着说话也让人害怕,说的大概就是昆清珑了。
    但她不愿意示弱,脸一扭,从他手里脱出来,冷声道:“托陛下的福,我现在已经成了宫里的笑话,杀不杀的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诧异的问,“为何是个笑话?”
    她不信皇帝不知道,但她不愿意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直坦坦的说,“陛下睡了我,却连名份也不给,难道这还不是笑话?”
    皇帝从她这话里听出一股子怼怨的味道,不由得笑了,“真就稀罕一个小小的贵人或美人?”
    她反讥,“陛下还能让我位入妃位?”
    皇帝好笑,“一个舞姬打碎了御用之物,朕还上赶子给你妃位,这传出去才是个笑话呢!”
    “那陛下给我什么份位?”
    皇帝哼了一声,“你到没有一点奴才的觉悟。”
    蓝柳清知道她又在他面前自称“我”了,但她这是第一次当奴才,还不习惯,自然也就没当奴才的觉悟。
    皇帝又道,“行吧,既然你不想当舞姬,朕就让你挪挪地方。你且回去听信吧。”
    蓝柳清愣了一下,“就这样回去?”
    “不然呢?”皇帝慢声笑,“难不成还要八抬大轿送你回去?”
    蓝柳清心里那把火又烧来了,她这么一个大美人杵在跟前,是个男人都会心猿意马,昆清珑眼瞎了吗,还是他想当个圣人,但从那天晚上的表现来看,他离圣人可差得远。
    她咬了一下牙,转身走了,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第二天早上,皇帝的旨意来了,大意是:蓝柳清御前失德,打碎御用之物,从舞姬贬为侍女,即日到御前服侍,将功补过。
    这首旨意把蓝柳清雷得里嫩外焦,差点没把银牙咬碎。舞姬虽然是个玩意儿,好歹还有个小院子,有人服侍,如今成了侍女,轮到她服侍人了。成为舞姬已经是她人生的耻辱,谁知道还有更耻辱的身份在等着她。
    传旨的侍从见她跪在地上发愣,好心提醒她,“姑娘,赶紧谢恩吧,收拾收拾跟我到御前去。”
    蓝柳清听了这句,原本垮着的嘴一下扬来,能到御前去,当个侍女又如何,到了他跟前,还怕没有机会?
    她立刻磕头谢恩,爬来收拾东西。
    德玛和卓丽心里有点难受,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打心眼里希望她好,希望她得了皇帝的青睐,飞上高枝,结果这才多久,就贬为侍女,跟她们一样的身份了,一个公主,又生得这么好看,瞧着怪可惜的。
    见两个侍女眼眶发红,蓝柳清把皇帝赏赐的珠宝送了几样给她们,说,“让你们失望了,跟着我没落着好,这些先拿着,要是日后我出息了,再把你们要过来。”
    她能这么说,两个侍女又高兴来,也是,这样一张脸到了皇帝跟前,能落不着好?说不定真有翻身的一天。
    因着这道旨意,皇后的宫里又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那个南原女人真是倒霉催的,跳个舞都能打碎御用之物,陛下没打她板子真是发善心了。”
    “听说她跳舞的时侯,还在脚脖子上系了铃铛,一路跳,一路响,看得几位大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把脚脖子露给男人看,真不要脸。”
    “想卖弄风骚,结果没讨着好,舞姬做不了,成侍女了。”
    皇后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抚着长长的尾指,一句话都没说。
    华妃小心翼翼看她一眼,说,“舞姬贬成了侍女,看来那个南原女人真不讨陛下的喜欢,只是她那张狐媚脸,到了御前恐怕难免会出幺蛾子。”
    皇后担心的也是这个,贬成侍女,她没意见,但是怎么发配到御前呢?如果陛下真的不喜,戳在眼睛里岂不厌烦?可要说喜吧,昨晚人都到跟前了,也没让留下来。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上,唯有帝王心最难测!
    华妃见皇后对她的话没反应,只好叫了她一声,“娘娘。”
    皇后扭头看她,“怎么?”
    华妃陪着笑,“臣妾的意思是,让南原女人到御前去恐怕不太妥当,大约陛下也是随口一提,宫里人手的调派向来要问过娘娘的意思,不如……”
    皇后凉声问,“不如什么?”
    华妃不敢再说了,她这番话用意太过明显,明明是自己担心,却把皇后绕进去,皇后又不蠢,能看不出来吗?她只是情急之下乱了方寸,让皇后不高兴了。
    果然皇后接着说,“陛下的旨意,本宫岂能随意插手,别说是御前,她便是到了龙床上,本宫也管不着。妹妹若是担心,不如亲自去向陛下说明,或许陛下能卖你两分薄面。”
    华妃挨了皇后的怼,臊得脸都红了,心里却想:瞧好吧,等那个南原女人一路爬上去,看你还说得出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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