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回到院子,还有些气乎乎的。
    在大街上等了好久,才买来的吃食,没了。没吃的了。
    就很生气。
    “瞧你那出息,府里是少你吃的了?还是你姐夫这里,让你吃不到好的?就惦记着外头的吃食。”
    “姐你不懂,那是小时候的味道。”
    小时候在后奶手里,根本吃不到肉,跟着姐姐到了枫亭镇,忽然吃到肉了,吃到新鲜的从来没吃过的盐焗鸡,就跟琼桨玉液一样。
    那味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忘不掉。
    这隔了这么多年,忽然又吃到,当然怀念啊。
    “再好吃,你也吃了这么多回了,还吃不腻啊?”
    “没腻。哥哥今天要从外头回来,我买来给哥哥吃的。哼,都怪那个人。姐,他是谁啊?”
    苏青媖听了她一番描述,很是确定道:“哦,是裴置啊。是裴刺史的孙子。”
    “裴刺史的孙子?有后衙可以住,为什么住咱府里啊?”
    “他一老一少的,身边只有一个老奴,和几个随从,哪里有住咱府里方便。”
    “那他都一个刺史了,还买不起下人啊?”
    “买是能买,但你没看他每日里忙得团团转,哪有那些闲功夫管内务的事。等他孙儿娶了孙媳妇可能后院的事才会有人帮着打理吧。”
    简单地又说了一番与他祖孙二人的渊源。
    说完顿了顿,看了青杏一眼。
    青杏还在歪着头想着那个撞翻他盐焗鸡的年轻男子,原来他叫裴置啊。
    真惨,身世这么可怜。
    还好有个祖父,不然孤伶伶活在这世上,没亲没故的,活着多没意思啊。
    次日,裴置也打听到了,昨天撞他的姑娘是夫人的亲妹妹。
    拿了一只在大街上买的盐焗鸡,小心地裹着拿回府里,找到青杏。
    “给,赔给你的。”
    青杏知道了他的身份,对昨天的无礼也有些不好意思。
    推却着:“不用赔我,昨天也是我没有看路,撞到你。你的东西没有损坏吧?”
    “没有,就一些书和资料,没事。”
    “没事就好。”
    裴置见她没接,有些无措。还是头一次面对同龄的姑娘,就从来没单独跟姑娘说过话。
    “你,你拿着吧,买都买了。”也不敢看对方。
    “不用赔。你祖父帮着我姐夫把徐州管理得这么好,帮了他很多忙,我姐夫和我姐都很感激他呢。我不能拿你的东西。我昨天是说着玩的。”
    “那是我祖父身为刺史应该做的。我们还要感谢你姐和姐夫给了我们安身之所,又对我祖父委以重任。我们祖孙感激在心。”
    又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鸡递了过去:“你拿着吧,都买来了。是我昨天鲁莽了。”
    “我不要。你拿回去和你祖父一起吃吧。”
    “我祖父不好这一口。”
    “那你留着吃吧。”
    “我,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青杏想了想,她昨天没看路,撞了人,还拿别人的鸡,似乎有些不太好。
    定睛看了看他,道:“你跟我来。”
    呃?
    裴置不明所以。但看着对方已转身,往前走了,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青杏带他到了一处花厅,叫下人拿了一把刀和盘子来。
    “反正你买都买了,我不接也不好。你吃不下一整只,那我们就一人一半。”说完就当着裴置的面把那只鸡快速地拆解了。
    裴置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姑娘?
    在他面前这样的……嗯,不拘小节?三两下,很是麻利地,当着一个年轻男人的面,就把一只鸡拆解了,还满手的油。
    那嫩白的手指头飞快地动作,很是灵活,不一会就把肉拆成了两份。
    那手虽沾了油,但挺好看的。骨节分明,芊细,白皙。
    裴置的脸忽然就红了。
    “喏,这一份是你的,另一份就当是你赔给我的。一人一份。你的有一个翅膀,一个腿,我也有一个翅膀一个鸡大腿。公平吧?”
    裴置头也不敢抬。他方才直盯着人家姑娘的手指看,太孟浪了。
    头也不敢抬地应了一声:“嗯。”
    “那行,我就拿这一份走了。谢谢你的鸡。”青杏捧着盘子里的鸡,跃过他直接走了。
    裴置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剩下的半份鸡,神情有些恍惚。
    七月底,镇海各地传来好消息,地里稻浪滚滚,风调雨顺,无病虫害,相信再过不久,各地就能迎来大丰收了。
    苏青媖也终于要产下她的第二个孩子了。
    早早就发动了,一直断断续续疼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吕博承急得在房里转悠了好几十圈,地砖没磨薄,鞋底倒是快要磨穿了。
    看着苏青媖疼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扶着桌子,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急得抓心挠肝。
    “这孩子怎么这么折磨人!什么时候才出来啊?”吕博承恨不得伸手进去把他掏出来算了,看把他娘折腾得。
    吕博承心疼得很,恨不得替苏青媖受了这份罪。
    天气热,苏青媖又疼,孩子迟迟不出来,她也很烦燥。
    见吕博承走来走去,叨叨个没完,更是心烦。
    随手从桌上抓了一个东西,就扔他:“你安静些。叨叨得我头疼。”
    吕博承立刻就禁声了。
    大窜步挨过来搀扶着她:“娘子,你不要怕,有为夫在呢。为夫陪你再走几圈,没准他就出来了。”
    这孩子这么皮实,一定又是个儿子。
    等他出来,一定狠揍他的屁股,给娘子出出气,让他这么折磨他的亲娘。
    院子里,大夫医婆都严阵以待,半月前就开始住到府里了。吕博承就怕她有个万一,或是孩子提前出来。早早把人招了进来。
    找的奶娘也千挑万选了好几个,最后苏青媖只留了两个。
    郭氏、田氏、青杏及一众丫头婆子,也都候在院子里,做着各种准备。
    产室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生产要用的东西,也是样样齐全。孩子的包被衣物尿布等东西,就没有一样落下的。
    直到下晌,暑气消散了些,苏青媖才觉得这回是真的要生了。
    众人急忙把她搀进产室。
    以为是要很久,没想到,进去不到两刻钟,孩子就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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