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去在意,那双靴子究竟是属于谁的。
    他们在意的是,这样一双男靴裹在安平公主衣物里。
    这个说辞的背后,那让人不禁浮想联翩的画面。
    但偏生那叫秋月的丫鬟十分不地道,
    说到这里时就住嘴了,之后更是用一句来概括那令人臆想的事情。
    “当时民女瞧见这双靴子是,也是十分的震惊。”
    好似为了体现自己真的十分震惊,秋月还特地换上了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但是公堂外的那些人想听的是秋月的震惊么?
    当然不是!
    他们想听的是关于安平公主的绯色八卦,最好能再有个面首什么的。
    这丫鬟可真是个没眼力见,难怪只是个干下等活计的浣洗丫鬟。
    对于公堂外那些旁观者的想法,秋月心中自是不知。
    她亦没想过自己先前那番话说出来,会给安平造成什么样的不良后果。
    只是一直自顾自的说着:“因此民女权衡再三后,便拿了一个黑色的包袱,将靴子放在了包袱里面,想着拿出公主府处理掉,毕竟...毕竟...”
    秋月这毕竟了半晌。
    也没毕竟出个所以然来,当下让不少人有些乏味。
    但是在场的众人中,也有是人精的。
    他们如何会不懂秋月这毕竟之后的意思。
    毕竟她们家公主还待字闺中。
    藏着一双男靴这事儿传出去了可不好,因此她才会想着悄悄将那靴子拿出公主府丢掉。
    但是好巧不巧,就碰上了回程的大理寺差役。。
    被抓了个正着。
    不过这秋月,也真是有意思的紧。
    前面说因为不想别人知道,她从安平公主衣物里发现了一双男靴;后面那大理寺卿就那么一问,她便什么都招了。
    也不知道这个叫秋月的丫鬟到底是真的为了安平公主着想?还上天派下来害安平公主的。
    而安平公主这边,在她听到那双靴子是从她的衣物中掉出来之后。
    当场就愣住了。
    一时间,耳朵里就再也听不进去的其他话了。
    那双靴子怎么可能会从她的衣物里掉出来呢?
    怎么会这样呢?
    肯定是苏漠!
    肯定是苏漠放进去的!
    她今儿一早一直在拖延时间,
    整整晚到了一个多时辰!
    只怕这一个多时辰她就是为了做这桩事儿去了吧?
    想到这里,安平公主转头怒视着苏漠。
    好似在质问她,为什么要陷害于她。
    苏漠被安平公主这么一看,只觉自己真的是比六月飞雪还冤屈。
    将靴子塞进安平公主衣物里,这件事儿可真不是她做的。
    她从昨儿夜里回了苏府之后就没出过门。
    陆东星听完秋月的一席话,心中有了一些计较。
    “疑犯秋月,你可敢发誓你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秋月听罢,毫不犹豫的伸出三指指着天:“民女秋月对天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若有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安平公主听了秋月的誓言脱口而出:“小贱蹄子,你在血口喷人。”
    靴子就算真是从她衣物里发现的,安平也绝不承认。
    一旦承认她以后就完了!
    要一直祈求苏漠的原谅?她才不要!
    听了安平公主对自己的谩骂,秋月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后跪着爬到安平公主面前,哀求道:“公主,奴婢所言真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编造啊。”
    安平公主瞧着向自己爬来的秋月,活像是来向自己索命的鬼。
    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口不择言道:“你本就是个背信弃义的贱胚子,你的话如何能信?”
    被安平一而再,再而三谩骂的秋月,终于没了自己的好脾气。
    若说先前秋月还在心中期盼着,这安平公主能看在她上堂来帮她的份上。
    对她以后有几分的好眼色,让她脱离浣洗房。
    眼下怕是已经无望。
    既然期盼无望,秋月心中对安平公主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恨意。
    她原是苏漠院里的洒扫丫鬟,虽是洒扫丫鬟,但待遇其实也与苏漠身边的大丫鬟无异。
    因为苏漠并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伺候,因此再一众丫鬟中她只留了秋月一人在她院中做一些洒扫的活计
    平日里秋月干完手中的活计。
    她是想在房里歇着就歇着,想去府外晃悠就出府晃悠。
    可谓是自在的不得了。
    只可惜后来,她没能战胜自己的野心。
    因此便也没忍住安平公主对她洒下的利益诱惑,最后背叛了苏漠。
    秋月本以为在攀上安平公主后。
    自己的日子或许不会像在尚书府那样自由自在。
    但是好歹这个安平公主是个公主,品阶也是在尚书府之上的。
    那她也算是往高处爬了一截。
    之后再好好表现表现,争取在安平公主身边混个二等丫鬟当当,也是顶好的。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当年,秋月在程言面前按照安平公主所说的那般做了之后,成功拆散了苏漠和程言这对眷侣。
    一开始她本也心有愧疚。
    毕竟苏府多年虽然并没有拿到多大的甜头,但是逢年过节,苏府给的赏钱都很丰厚的。
    因此再她得知真的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苏漠和程言便退婚了。
    心中还是十分觉得自己对不起苏漠的。
    但是很快她心中的那点愧疚,便被自己即将到手的银钱和即将迎来的崭新人生的喜悦所代替。
    之后她就一直等的,一直等,等着安平公主的进一步提拔。
    可是结果,提拔没等到。
    等来的却是她被贬去了浣衣房。
    这一待便是五年。
    五年!一千多个日夜!
    如今回想起来,秋月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浣衣房乖乖的洗了五年衣服。
    直到今天。
    今日,秋月像往常一样,在浣衣房洗衣物时,她从安平公主的衣物里面发现了一双男靴。
    成色不算新,鞋底还有轻微的磨损,一看就是有人穿过的。
    当时她也忍不住有些惊疑。
    因为她想不明白,安平公主的衣服里怎么会裹着一双别人穿过的男靴。
    可就在这时,秋月耳尖的听到两个丫鬟在讨论着,甚至在找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听,秋月便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公主正在大理寺。
    眼下正需要它做证。
    然后秋月根据她们口中的只字片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男靴。
    怎么看都像是在找她手中的那双靴子。
    于是当那两个丫鬟找道浣衣房时,秋月便留了一个心眼,先将那双靴子藏了起来。
    并谎称没有瞧见。
    她瞧着那俩丫鬟满脸焦急的模样。
    心中明了,这双靴子应该真的很要紧。
    秋月心想: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于是在那两个丫鬟走后,泡在盆里的衣服秋月也不管了。
    直接跑回回房里拿出一个包袱,将那双黑靴裹了进去。
    之后她更是避开众人,悄悄的从后门的狗洞溜了出去。
    刚出门不久,秋月便瞧见了穿着大理寺差役服的几个女捕快。
    顿时计上心头。
    她这么直接送上大理寺定然是不行的,最好是无意间的。
    这样才不显得她很有心计。
    于是她佯装有些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那几个女捕快面前,引起她们的注意。
    随后又七弯八拐的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将怀中的包袱丢掉。
    丢完包袱之后,她还刻意的四处张望了一番。
    直到她确定那几个女捕快跟过来了。
    这才抽身离去。
    果不其然,那些女捕快在发现她丢下的包袱之后,便把她抓了起来,带到了大理寺。
    因此便有了先前那一出又一出。
    秋月这边在听到安平公主说自己背信弃义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发飙了。
    她抬眸看向安平公主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了。
    “奴婢本就是贱民出生,公主叫奴婢一声贱胚子也是在理的;可是公主您作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又何曾言出必行过呢?”
    当年安平公主明明许诺她。
    若是成功拆散了苏漠和程言,便将她留在身边身边伺候,并额外再给她五百两白银。
    可是结果呢?没让她在身边伺候也就算了,白银也是一分没见着。
    最后安平公主还让她,在她的公主府里洗了五年的衣裳。
    这五年她好好的一双手,因为常年泡水,手糙了,皮裂了,茧子起了一层又一层。
    那日子可比在尚书府的时候苦多了。
    听到秋月如是说,安平公主猛地冷静了下来。很显然她听明白了秋月那句话的意思。
    这个秋月是在给她提醒,向她示威。
    然而秋月却是没有去管安平公主的想法,她回首看了苏漠一眼。
    随后对着安平公主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公主,这一次您又是想了什么样的方法,来陷害我的前主子呢?”
    这安平公主不是说她是个背信弃义的贱胚子么?
    那索性大家都不要名声了。
    秋月这话一出口,再次实锤了安平公主今日是在诬告苏漠。
    然而门外的旁观者已经不在意今日之事。
    纷纷在诧异秋月对苏漠这句前主子的称呼。
    这个词一出,惹得公堂外的百姓炸开了锅。
    “苏漠居然是那个叫什么秋月的丫鬟的前主子?”
    “什么情况啊?我怎么感觉我越来越迷糊了?”
    “我倒是觉得这事儿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萧煜听到秋月称呼苏漠为前主子,想到苏漠这些年身边都没个近身伺候的丫鬟。
    起初他只当苏漠性子使然喜欢独来独往,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见到了背主的奴才,难怪先前心情都变得不好了。
    而程诺这边,在听到秋月那句前主子后。
    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五年前她哥跟苏漠那事儿,这个丫鬟在当中应该也做了些什么。
    先前那丫鬟被人架上堂的时候,程诺瞧见苏漠的背脊立即挺的笔直,全然一幅戒备十足的姿态。
    只不过当时她也没有深想,只当这丫鬟的出现会让苏漠的境地变得不利,谁曾想竟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
    想到这里,程诺决定还是先向苏璃求证一番。
    “那个叫秋月的,是苏漠以前的丫鬟?”
    苏璃也没藏着掖着,她瞧着公堂的方向。
    神色有些冷,语气更冷:“五年前,她是姐姐身边唯一的一个丫鬟。”
    程诺一听五年前,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当下心中默念了一句:果真如此!
    这个秋月也好,还是那个安平也好,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然而对于秋月的话,苏漠听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无疑是了解秋月的。
    虽然她和秋月已经不做主仆五年。
    但是苏漠心中都明白。
    秋月无论是先前那份证词也好,还是前面那句话也好,都是为了她自己。
    会无形中帮了她,定是有人在背后误导了秋月。
    因为秋月从头到尾都是个利己者。
    她从不做任何无用至之事。
    她所作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件事儿,背后都是带着目的。
    就像当初为了攀高枝,她毫不犹豫的背叛她一样。
    所以眼下苏漠也不会因为秋月,看似说了几句站在自己这边的话语而感到开心。
    在她看来,秋月和安平公主二人,无疑是在狗咬狗。
    因此她只需要静静的看着就好了,之后甚至连话都不用多说,便可以收获足够多的意料惊喜。
    陆东星瞧着这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四处奔腾的局势。
    忍不住有些有心无力。
    今日这事儿势必是不能善了。
    想到这里,陆东星在心中长叹一气。
    思索着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遏制事态发展还是静观其变?
    想到遏制事态发展,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
    瞧见的是公堂外那一双又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神。
    心想:若是想要遏制怕是有点困难了。
    安平公主状告苏漠一事闹得很大。
    大理寺里面都已经挤满了人,还有人在不断的从后往前挤着。
    由此看来外面的人应该也不少。
    因此他如是想要驱赶,光他大理寺这点衙役怕是有点不够看啊。
    最起码得调动一些巡逻军来。
    可是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调动巡逻军...
    陆东星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全场唯一一个,能调动盛京城兵马的男人身上。
    太子萧宣!
    但是太子萧宣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他一直沉默着,好似在静观着事态的发展。
    丝毫没有想过维护安平公主的面子。
    不过说来也是哈。
    那安平公主虽然一直挂着个公主的名头,但却连个真名儿都没有。
    她又不是真的姓萧,太子又何必对她有过多的顾及?
    安平公主听到秋月用了‘又’字和‘前主子’二次,连忙出口斥责道:“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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