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个表情已经足够了。文立言心下一定,嘴角勾起浅笑,继续端详这台机器。
    这台机器上面有一个转轮,其他的部分文立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时候他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工科生,不然这个时候也不用这么抓瞎吧?
    弯□,文立言仔细检查刚才自己没有看到的侧面底部等等地方,然后在这机器侧面看见一排字母和数字的组合体。这应该就是这台机器的型号了?只可惜凭借这么几个字符,文立言还真难以推断出什么结果来。
    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试试别的方法。
    如果这是大型机械的一部分,这上面应该就有一些味道,原料之类的味道会残留在上面,文立言皱了皱鼻子,伸出手在这机器上方轻轻煽动,让气流向自己鼻端流动,然后吸入。这种方法是最容易辨别味道的方法,也是一般需要用气味来辨别的时候经常用的简单方法。通常,如果是把鼻子凑过去嗅的话,一般情况下反倒是嗅不到什么特别的味道的,除非你的嗅觉已经灵敏如犬科动物。这种嗅味道的方法,是在所有没有味道的气体中去寻那一丝特别的味儿的法子,更容易发现一种味道的不同。
    这和鉴定古书的时候文立言用嗅觉和味觉鉴定是一样的,另辟蹊径,未必只能用眼睛来判定。
    不同在于,鉴定这物件,文立言可不敢上嘴,这个时代的古书之类,在他那个时代并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也不可能像武侠小锁里写的一样涂毒,所以文立言才敢直接去尝味道,而这种大型机械的一部分,谁知道加工的原料是什么吗东西?剧毒?腐蚀?文立言还不至于拿自己来开玩笑。即使过了什么多年,也不能确定这上面残留的物质已经没有效果了不是?
    仔细地嗅着自己扇出来的风里的味道,虽然很淡,淡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忽略,但是的确是存在味道的。
    这种味道让文立言觉得很不舒服,越是仔细想闻到这股味道,越是觉得反胃恶心。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这种味道是……
    汽油?
    是的,这是汽油味道!在这个时代,诸如汽油柴油之类的燃料早就不被使用了,这段时间文立言也一直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所以他还没立刻反应过来,直到生理性的恶心感觉起来的时候他才恍然。
    文立言,是一个非常无法忍受汽油柴油汽车尾气味道的人,只要嗅到一点,就一定会恶心好几天,其灵敏度几乎快赶上了闻到瓦斯味道就会晕倒的金丝雀。如果不是这个特性,这么淡的一点味道,文立言说不定还真觉察不了。
    紧紧皱眉,压抑着自己反胃的冲动,文立言直起身。
    有汽油味道的机械?
    大型机械肯定不会用汽油的,油价那么高。燃烧汽油取得动力的,还不就是汽车吗?
    这么一想,文立言就知道了,有转轮,上面有编号,这个大小,用汽油燃烧的东西……不就是发动机?仔细看看,这里应该是气缸?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初中物理学到的机械做工分为四个冲程的问题。好吧,至少他知道一台发动机确实是需要气缸的。八成这就是发动机了,刚才看见的数字就是发动机号啊。
    不过,文立言的嘴角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不至于吧?为了考倒自己居然把一台发动机给弄来了,而且根据之前范丹茶的反应,这台发动机还是汽车上拆下来的?
    这让他说什么好呢。怎么说一台古董汽车要保存到现在,也是机缘巧合极其难得的吧?虽然说汽车这东西是金属制造的外壳,不至于像书籍一样纸张制作,下一场雨就可能毁掉。但是这么大一台汽车,很可能在部落生存的过程中被拆开改造成工具,或者直接被倒塌的建筑物损毁。一台汽车能保存到今天的话,价值肯定会超过内容一般的书籍。就算是没有保存完整,只有发动机的部分是完好的,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复原一部分也不是问题吧?而这些人冒着可能一不小心毁了整台车的危险拆卸了这辆车,把发动机放在自己面前,就是为了让自己迷惑弄不清这是什么东西吧?
    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生怕完整的东西让自己猜到究竟是什么了,于是把一台车都给拆了。如果不是文立言对汽油味儿特别敏感,还说不一定会发现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汽油这种东西,挥发性特别强,一年多就不能用了,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这上面能够残留汽油的味道该多难得?只能说密封效果很强,或者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一部分汽油残留在了上面?
    文立言有诸多猜测,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只要他鉴定出这是什么东西了,这一关就过了。
    坐下来,抬眼看着易乙湖和范丹茶,文立言笑吟吟地说:“这物件,是古代的交通工具“汽车”的动力装置,依靠原始的石油资源制成品产生能量,是一种相对落后的能量机器,在古代它的名字叫做发动机。发动机还是要放在汽车里面才能算有完整的价值,单独把这台发动机拆出来,曲静澜助理未免也太耗功夫了。”
    这句话一出,不仅仅是范丹茶,就连易乙湖都是一副惊愕的样子。
    这也太妖孽了吧?
    如果说把那台汽车放在文立言面前,文立言能够鉴定出这是什么物件,易乙湖并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当他们刻意动手脚从一整个物件中拆卸下一部分让文立言鉴定,文立言还能准确地说出这是什么,叫什么,这该是多么不同寻常!
    最重要的是,如果文立言仅仅能说出这是什么那就算了,但想想他的经历——从他开始鉴定开始,从来没有任何物件能够难倒他!三百六十行,无一不包,无一不精!很多专门研究一个小门类的专家还未必比得上文立言在这个类别内的了解深。明明这个世界上研究的宽度和深度应该是成反比的,但文立言就是既懂得多,又懂得精深!
    妖孽!只能说是妖孽!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出这么一个天纵奇才的人物!
    易乙湖和范丹茶瞠目结舌,文立言倒平静得很,重新把发动机放进盒子里,盖好盖子,往前推了推示意这两人把东西拿回去。既然这一次曲静澜没有出面,就说明这应该只是前奏,他又何必太在意?更何况易乙湖和范丹茶,当初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现在却根本不在话下。
    范丹茶呆愣愣地抱起盒子,然后看着易乙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这样文立言都鉴定出来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请曲静澜助理找点真正有趣的物件出来吧。发动机虽然有价值,但我始终觉得它并没有古玩应该有的美感,收藏古玩,最重要的还是物件上面应该蕴含的古代的文化精髓和历史的厚重感,不是吗?”文立言说,然后五指并拢,手心向上,展开手臂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
    易乙湖此时心中却真有几分对文立言的佩服,他是知道曲静澜身份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惹不起这位大少爷的缘故,或许今次他也不会对上文立言。这个人一开始什么都不是,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当初他就有胡尔遐这样的业内名家帮助,如今更是如日中天,已经有了庇佑其他人的资本。
    即使是曲静澜,面对这个妖孽,八成也无胜算。
    文立言,注定会成为古玩界的一代传奇吧?
    易乙湖摇了摇头,手一摆,示意范丹茶跟上,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走。
    71  挑战3
    在这种时候,苏明会约文立言出来,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文立言正处于关键的时期,那么他为什么要让文立言出来呢?
    以文立言了解的苏明的性格,倒不会担心苏明会和曲静澜混在一起为虎作伥之类的,苏明要是干得出这种事,早就该狠下心把苏梅儿整治得服服帖帖了。既然不担心这些,苏明还能做什么呢?所以文立言欣然赴约。
    苏明约文立言的地方是罗杏晨开的那家酒店,熟门熟路的,看在文立言的面子上罗杏晨更是招待周到,所以文立言也没和别的人说,径直就去了。
    推开门进屋的时候,文立言看见苏明低着头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两手大拇指相抵,缓慢摩挲。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之后,他一下子抬起头,然后赶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文先生,您来了。”客客气气,温温和和,不是曲静水那样的面具,而是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苏明总是这样与人和善的,早在文立言的名声还远不及现在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正是因为苏明的性格,文立言才会一直对这个人抱有好感。不过,随着文立言越发明白这个社会弱肉强食的本质,性格也开始从容易被人拿捏变得强硬很多之后,他倒是觉得苏明的性格有些不怎么对。至少在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继承者,无法狠下心,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苏明性格好是好,换个说法,就是软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文立言也没身份去对人家的性格说三道四。这些感慨自然是放下不提。
    “苏老板。”冲苏明点点头,文立言顺着苏明的指引,坐到苏明旁边的位置上。扫视桌上美食一圈,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苏明身上。
    “苏老板,您先说有什么事吧。不然我这一顿饭吃得也不安心不是?”到底现在局势不同,文立言还是有所顾忌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还不至于为了一顿饭不知道把什么给卖出去。事情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苏明有些踟蹰的样子,嘘嗫着,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文立言,着实没有脸皮硬要文立言先吃了再说,作为一个商人,他却没有多少厚脸皮。半晌之后,苏明方才说了一句:“这次我是想请文先生帮忙的。”
    “您直说吧,到底是什么忙要我帮。”文立言也学乖了,不再说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帮之类的话,很多让人为难的请求可能就会通过这一句话而出现,让你不上不下。
    “……梅儿的事情,对不起。”苏明先是一句,虽然已经送上了那一对文玩核桃作为赔罪,但是苏梅儿惹的祸还不仅如此。最重要的问题是,苏梅儿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小姐,现在却掺和到了曲家内部的争斗中。就为了她自以为的文立言得罪了她?简直是……然而苏梅儿到底是他的妹妹,苏明又能怎么样呢?
    文立言的表情一滞,苏梅儿反反复复地找他的麻烦,本身就让他非常不舒服了,现在苏明虽然是道歉,但是提到苏梅儿文立言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然而即使是这样,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过得去的,所以文立言只是平静地回应:“也不是什么大事,苏老板也不必再道歉了。”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听到苏梅儿的名字来坏他的心情,然而面对苏明,这种话不可能说出口,只能做出大度的样子,一笑置之。
    文立言的表情太平静,所以苏明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只得暂时放下之前的话题,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重新开口:“梅儿她是自作主张了,我们并不想介入曲家的事情。”所谓的我们,指的是苏家。
    苏梅儿卷入这次争斗,苏明对曲静水或者曲静澜说这不过是苏梅儿自作主张,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他们未必相信,这件事情只能对文立言说才行。毕竟一开始就是因为苏梅儿和文立言的矛盾才让苏梅儿做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咬死了这个事实,曲家也不好说什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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