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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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暖阁,朱厚照坐着不发一言。演武没达到预期,丢了面子,只能和自己生闷气。

    杨瓒行到暖阁内,半句不提演武之事,开口道:“殿下可熟知刘青田?”

    “圣祖高皇帝时的诚意伯?”

    “正是。”杨瓒道,“诚意伯著《百战奇略》,其中有载,凡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料敌先机,然后出兵,无有不胜。”

    “孤……”朱厚照有些脸红,“孤刚读《孙子》。”

    也就是说,在庭中和杨瓒讲的典故也是临时抱佛脚,刚刚学到。

    “殿下,臣是书生,虽读过兵书,却并非知兵之人。”杨瓒继续道,“殿下如欲详解兵法,观布阵演武,京卫武学方是首选。”

    照搬太宗皇帝阵法,以宦官演武,本就不切实际。

    与其在宫中偷偷摸摸,不如大方召唤京卫武学训导,令学中武臣子弟演习。

    一则,太子问京卫武学,名正言顺,不至令言官上疏,二则,学中子弟多出自将官之家,观其态便可知京卫战力,无需在朝堂上抓住兵部尚书问来问去。

    “此议甚好!”

    朱厚照很是爽快,郁气一扫而空。

    杨瓒终于松了口气,被朱厚照留饭,未时中方离开乾清宫。

    行到奉天门,恰好遇到轮值的顾卿。

    见到一身素服,手按刀柄的顾千户,忆起前番人情,杨瓒主动拱手见礼。

    “千户多番相助,下官铭感在心。”

    顾卿颔首,道:“杨侍读诚心致谢,在下不好推辞。”

    杨瓒眨眼。

    “杨侍读应在下一诺,如何?”

    杨瓒继续眨眼。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按照常理,不是该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顾千户挑眉,确切告知杨探花,人情必须要还。施恩不求报,不是锦衣卫的作风。

    “下官……应下。”

    四个字出口,杨瓒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卖了。

    看看满意转身的顾千户,拧眉挠挠下巴,错觉吧?

    第四十六章 少帝

    太原,晋王府

    鞑靼叩边宣府,间袭大同,太原各卫所边堡将兵多经战阵,知其来者不善,无不昼警夕惕。临近大同及草原的边堡,更是放出夜不收日夜巡逻,几乎是鞍不离马背,甲不离将身。

    得快马飞送消息,晋王不只掌握敌情,连大同、宣府的布防情况也摸得一清二楚。

    城内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借搜寻犯官家眷之名,自京来的缇骑和驻扎太原的镇抚使几番上门。

    晋王不露面,王府左、右长史却是疲于应对。更担心人员往来频繁,稍不留神就被锦衣卫扎下探子,每日都是如临深谷,不敢稍有大意。

    若仅是为抓捕犯官家眷,长史并不担心。

    王府采买歌女舞女的事,太原大同宣府三地皆知。纵使人当真藏在王府,也不打紧,尽可推到牙婆和当地县衙身上。

    县衙户籍和路引管理不严,牙婆利字当头,被人钻了空子,同晋王府何干?

    怕只怕锦衣卫另有打算,以此为借口,刺探王府情报。

    不能明着赶人,只能加倍小心。

    可日防夜防,总有疏漏的时候。

    连日以来,非但王府长史警惕焦躁,府内的中官和宫人都是万分小心,见到锦衣纱帽绣春刀,恨不能脚下生风,瞬间跑走。

    这日,锦衣卫尚未上门,府内突起一阵喧哗。

    “吕长史,不好了!”

    一名吏目满脸惊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更说得断断续续。

    “何事不好?”长史皱眉。

    “死、死人了!”

    吏目靠在门框,嘴唇都在打颤。

    换做平时,死上一两奴婢根本算不上大事。王府后厢的柴房,哪年不抬出几具尸首。可在当下,鞑靼叩边,锦衣卫上门,突然死了人,绝无法轻易揭过。

    若是锦衣卫借题发挥……

    听完吏目讲述,想到种种可能,吕长史的神情顿时变得严峻。

    “西门?”

    “对!”吏目脸色惨白,道,“今早有奴婢到井台取水,隐约见着下边有东西,捞上来,当时就吓晕了两个。”

    见吕长史不说话,吏目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身上穿着西苑歌女的彩裙,脸上似被锐器划过,泡得不成样子。找乐工认过,的确是今年新买进府的。平日里少言寡语,极少同人来往,战战兢兢,总像是怕着什么。”

    吕长史沉吟片刻,道:“可知晓她进府前的身份?”

    “户籍上写着保安州涿鹿县,姓刘。按照生辰算,今年刚好十四。余下皆是不知。”

    这就对得上了。

    吕长史点点头,道:“你且附耳过来。”

    吏目壮着胆子上前,听吕长史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先是一惊,旋即用力点了点头。

    “长史放心,小的这就去找人,一定办得妥当!”

    当下,吕长史满意挥手,吏目匆匆离开。

    到了西门,吏目吩咐人安置好打捞上的尸身,又唤来乐工和西苑的歌女详细询问,随后带着几名家仆寻到后厢柴屋。

    “刘良女!”

    柴屋门大开,两名皂衣家仆涌入,手持短棍立在院中,大声呼喝。

    正在院中洗衣的粗使奴婢被吓得脸色惨白,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家仆再唤,靠墙角的一个身影才慢慢站起身。

    灰色的粗布衫裙空荡荡挂在身上,腰间系着一条麻带,勒出细瘦的线条,更显得羸弱不堪。

    “你就是刘良女?”吏目皱眉。

    “奴婢、奴婢就是。”

    声音很低,带着些沙哑。

    脸半垂着,依稀能看出几分秀美,却因涂满黑灰惹人厌恶。头发亦是乱糟糟,只有粗布随便一裹,十分姿色也只剩下一分。

    吏目走近,瞬间被一股刺鼻的味道逼退。

    捂着口鼻,嫌弃的上下打量。

    刘良女似羞窘不堪,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卷起,能看到通红的手背和变粗的指节。

    “你可认字?”

    刘良女摇头。

    吏目早有预料,又道:“你进府时,是和出身涿鹿的刘氏女同车?”

    刘良女点头。

    “你可知道她叫什么?”

    “奴婢……”

    见她支吾,吏目不耐,忽的提高声音:“说!”

    似受到惊吓,刘良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出:“奴婢真的不知道,只晓得她姓刘,小名是红姐儿还是荷姐儿,奴婢实在记不清。”

    “红姐儿?”

    刘良女哽咽点头。

    家人没再多问,当即转身离开。

    刘良女伏在地上,双手紧握,衣袖垂下,藏起划破的掌心和断裂的指甲。

    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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