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些东西,老子能横扫了那些野人。”
    莽古尔泰又觉着自己行了。
    实在是吴将、梁发提供的武器太过于奢侈了。
    五百支燧发火铳,足量的火药和弹丸不说,另外还有三百套锁子甲以及上千的各式精锻冷兵器。
    这些东西,拿到辽东、中原去,或许算不上什么。可用来对付北面的野人女真小部落,那真的是摧枯拉朽,无人能敌。
    “你们到底是谁?这等火铳,南人可没有。”
    兴奋过后,莽古尔泰忍不住了。
    他又不是没有和明军打过仗,明军用的火器,并不比后金好到哪里去。
    他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明军绝对没有这么好的火铳。
    事到如今,吴将也不瞒他了。
    “知道阿敏怎么死的吗?”
    听他提及阿敏,莽古尔泰脸色变了。
    “你们是那个山东左梦庚的人?”
    吴将抿嘴一笑。
    “没想到你们女真人的情报蛮厉害的。”
    莽古尔泰的神色很不好。
    因为诸位兄弟中,他和阿敏的关系最好。
    阿敏死于清水关下时,他是最愤怒的一个,当时就想提兵为阿敏报仇的。
    可惜,时过境迁,他现在自身难保,甚至还要靠杀了阿敏的仇人帮忙。
    “哼,黄台吉一直在谋算你们,当心了。”
    梁发自信满满。
    “可惜我们的动作更快。”
    莽古尔泰无话可说,也终于对这伙人重视起来。
    “你们倒是挺神通广大的,这么多的东西居然能够运送过来。”
    自从蒙古投靠后金,长城以外俱是后金的控制范围。而吴将等人能将这么多东西运进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吴将哼道:“你知道嘛,四年时,你和黄台吉在大凌河发生争执,我们就开始策划此事了。”
    此言一出,莽古尔泰三人遍体生寒,最后一丝对吴将等人的恶意都消失了。
    莽古尔泰原本心里琢磨着,等到了极北之地,找个机会把这些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南蛮子干掉,便可以唯我独尊了。
    待听得为了今日之事,这些南蛮子居然筹划了一年半有余,全程都波澜不惊,无人察觉。
    这等手段,宛如神仙。
    吴将透露这些,目的就是打消莽古尔泰等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再次回到地图上,吴将道:“明日张春、黑云龙和恭阿会赶过来,咱们立刻出发。只要过了镇北堡,天高海阔,最起码这个冬天黄台吉甭想追上咱们。”
    莽古尔泰大吃一惊。
    “张春也被劫出来了?黑云龙不是跑掉了吗?”
    梁发笑道:“咱们到了北边,也不是流亡了事。总要建立地盘、构建势力,才能和黄台吉分庭抗礼。建元行政,咱们都不懂。有张春和黑云龙在,无论是建衙门还是建军,都不成问题。”
    莽古尔泰再次沉默。
    让他打仗,他无所畏惧,也不认为会输给谁。
    可脱离了后金如今的政权体系,要自立门户,千头万绪的事情凭他简单的头脑,那绝对运作不来。
    这也是情报部为何要将张春弄出来的原因。
    张春既然被俘后宁死不降,说明了他对明朝和崇祯的忠心十分顽固。
    情报部也不认为能够促使其投靠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让张春辅佐莽古尔泰好了。
    相信任何能够给后金制造麻烦的事,张春都会愿意去做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春、黑云龙、恭阿联袂到了。
    和莽古尔泰一样,他们这一路上也是懵的。
    什么时候,后金的大本营所在,居然警备如此松懈了?
    其实并非如今的后金大不如前,主要一是大雪封山,野外行动不便;二来是情报部前前后后侦察了一年多,所有的路径是早就规划好的。
    别的不说,沿途的物资补给,就不是仓促能够做到的。
    张春坐在莽古尔泰的对面,心情很是复杂。
    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女真人的大贝勒并肩作战。
    可吴将说的很清楚,莽古尔泰如今是叛逃出来的。
    既然他是黄台吉的敌人,那么就可以成为大明的朋友。
    “要走,便不可耽搁,须得立刻出发。否则被黄台吉咬上来,前途再有阻碍,怕是要全军覆没。”
    大家意见一致,当天便摧毁了营地,开始向北移动。
    一行人马没有惊动近在咫尺的辽海卫,从辽海卫和靖安堡中间的小清河河面上穿过,直奔镇北堡。
    当天夜间,走到威远堡外。
    冷僧机带人装作辽海卫来人,顺利进入城中,与莽古尔泰、张春、吴将等人里应外合,攻破了威远堡。
    等将堡里的人杀光,一应抢夺的物资装车后,吴将下令。
    “放火。”
    莽古尔泰忙阻拦道:“不可。镇北堡不远,此时放火,便是提醒了那边。”
    吴将笑的神秘莫测。
    “贝勒稍安勿躁,静待便可。”
    说话间,威远堡到处火苗窜起,很快,熊熊大火便映透了半边天。
    一行人背着大火,赶赴镇北堡。
    镇北堡果然被威远堡的火势惊动了。
    “额真,威远堡出事了。估摸着又是北边的野人来偷袭,咱们应当速速增援。”
    下边人积极请战,镇北堡的牛录额真却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动也不动。
    下边人愕然。
    “额真?”
    刀光闪过,此人的脖子被划开。附近的人大惊,待要动作,全都被额真的亲信砍杀殆尽。
    牛录额真看着远远走来的人,喃喃自语。
    “我等这把火,等很久了。”
    “你……你是浑塔?”
    镇北堡的牛录额真,莽古尔泰居然认识。
    浑塔嘿嘿冷笑。
    “贝勒爷,没想到吧,扈尔汉的子孙会被发配到这里来?”
    莽古尔泰面色古怪地看向吴将,终于明白为何火烧威远堡的时候,吴将那么自信了。
    原来这些南蛮子早已收买了镇北堡的守将浑塔。
    对于浑塔会谋反,莽古尔泰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浑塔是后金开国五大臣扈尔汉的长子。
    五大臣是努尔哈赤的忠实密友,各个都飞黄腾达。不光是他们,他们的子孙也都遍布于后金的权贵高层,把持朝政,左右局势,风光无俩。
    唯独扈尔汉。
    因为汗位继承之争,扈尔汉被贬斥,逐出了五大臣的序列。
    阿敦也在此时被杀。
    浑塔原为三等总兵,因此被连累,最终竟被驱逐到边远荒僻的镇北堡,镇守边关来了。
    曾经荣耀满身,如今虎落平阳,浑塔焉能不怀恨在心。
    情报部开始运作辽东的时候,对后金高层人物进行了十分细致的研究和整理,最终找到了浑塔身上。
    浑塔早就不甘心如今的境遇,立刻答应下来。
    有他作为内应,被莽古尔泰视为天险难关的镇北堡,一下子成为了坦途。
    “烧毁镇北堡,继续前行。”
    吴将和梁发将运来的燧发火铳分发下去。
    从这里再向北,已经没有了八旗,沿途的零星部落,都是他们的补给。
    西北方的天空愈发阴沉,鹅毛雪花渐渐浓密。大队人马走过后的痕迹,很快就被掩埋。
    仿佛这一片天空下,谁也不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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