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神剑竟是沉眠在这样的地方。
    也没刻意去找,弦月带着奶团跑到最高的那座剑山下,两只奶团从山脚下一小洞里蹭蹭钻进去。
    片刻后钻到尽头,两只闯进剑山中心——一间石室!
    石室正中央,有一方小祭台,祭台上正摆放着一具平平无奇的下木匣子。
    弦月哒哒跑过去,用尽吃奶的劲,嘿咻嘿咻将那木匣子拽下来。
    木匣子上布满灰尘干霉,稍微一挪动就激起无数尘埃,边上挂着把巨大的铜锁,除此之外就跟块木头一样平平无奇。
    弦月眼睛很亮,她把木匣拍的砰砰响:“这就是神剑,神剑就放在这个匣子里。”
    她表情笃定,还十分肯定。
    弦月从未跟人说过,自己能清晰感知到天道,更知道这把神剑本身就是天道为她和父亲准备的。
    故而,她稍微表现出想要找到神剑的念头,天道自己就会告知神剑位置。
    她也知道,神剑匣的钥匙,最后一定会被父亲所得到。
    整个神剑冢,就是天道馈赠他们父女的礼物。
    但此刻,弦月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她忽的就不想按着天道的指明的道路去长大了。
    她羡慕濛濛有吃不完的小零食,穿不够的漂亮小裙子,还羡慕濛濛有那么好的父亲。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父亲的疼爱,像世俗界普通的孩子一样,在父母膝下撒娇,在父亲结实的臂弯里睡觉。
    所以,如果不要神剑的话,父亲会不会变成濛濛的父父那样好呢?
    弦月不知道,不过她将木匣子推了推:“濛濛,神剑给你。”
    这话一落,石室外头,整座剑山都在震动。
    仿佛是要地震了一般,地动山摇,十分骇人。
    而在秘境外,前一刻还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的乌云密布。
    天,瞬间就黑了。
    黑云翻滚,闷雷阵阵,如同谁在发怒一般。
    众人仰头看天,全都不明所以。
    弦月似感受到什么,她瑟缩了下,蹭地一下跑到濛濛背后,抓着她的裙摆试图藏起来。
    奶团子毫无所觉,她扭头看着弦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疑惑。
    弦月瑟瑟发抖,她颤巍巍地指了指头顶:“它……天……天道生我气了。”
    天道在愤怒,愤怒她将神剑拱手送人。
    团子呆了呆,头上的小呆毛转了两转,她忽的反应过来。
    “濛濛知道,”胖乎乎的小手一挥,召唤出本命,跟着她把本命一举,抬头对天说,“坏东西走开!你再打雷雷吓我们,我父父要拿杀戮戳你屁股的。”
    说完,她还拍拍弦月脑袋,像平时父父拍她那样,像个可靠的小大人:“月月不怕,那是坏东西,我父父很厉害,可以把坏东西打跑。”
    翠色如碧玉的大叶子,遮挡在弦月头顶,氤氲光点洒落下来,给人十分舒服清凉的感觉。
    此时,在秘境外面,翻滚的阴沉黑云,停顿片刻后,灰溜溜地散去,只余一声不甘的闷雷响了两下。
    不知为何,众人竟是从那闷雷声中,听出丝丝滑稽的色厉内荏。
    众人:“……”
    头顶那是天道啊!天道怎么可能怂呢?
    幻觉,全都是幻觉!
    弦月的感受最为清楚,在小濛濛那句话后,头顶天道带来的那股压迫一扫而空。
    她歪头细细感受,在大叶子的笼罩下,她果然感知不到天道,大叶子下仿佛自成一个空间,把她从天道的监视中隔绝出来,非常有安全感。
    奶团子没注意到这些,她一手举着本命,一手拽着神剑木匣子拖着往外走。
    她哼哧哼哧说:“月月,我们走,去找我父父……”
    她话还没说完,后面的弦月一把扑上去,抱住小奶团,就拿脸上去贴贴。
    弦月红着脸小声说:“濛濛,我跟你回你家好不好呀?”
    团子懵了懵,揉揉被贴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说:“可是父父是濛濛的父父,父父说濛濛是他唯一的小宝贝。”
    闻言,弦月赶紧说:“我不跟你抢父父,我给你当姐姐,我是剑灵之体,长大了会很厉害,我可以保护你。”
    奶团子认真地考虑了下,随后点头说:“好的叭,你父父啥都不会,你来我家,做我家的小孩子,给濛濛当姐姐。”
    不过,她又强调:“但是你不能跟濛濛抢父父。”
    父父是濛濛一个人的父父,这个的不能分享的!
    弦月眼睛一亮,整张脸蛋都在发光,她拼命点头:“不抢不抢,只要叔叔做饭的时候,我能吃一口就够了,我开始修炼了吃的很少很少。”
    俩小只的对话,简直就像是儿戏,又幼稚又好笑。
    奶团子还一本正经介绍:“濛濛还有个弟弟的哦,他长的很大只,能吃好多肉肉,但是弟弟不爱洗澡,偶尔身上臭臭的,不过弟弟不在这里。”
    弦月掰着手指头,默默记下新的家庭成员,这个新家里,有要保护的濛濛妹妹,不能抢的父父,还有个不爱洗澡的弟弟。
    一霎那,身为“最年长”的姐姐,弦月责任感油然而生。
    从明天开始,要努力修炼才行,保护濛濛妹妹,纠正不讲卫生的弟弟坏习惯,长姐之路任重道远啊。
    两小只的话童趣又认真,秘境外,通过水镜看到这一幕的一众修真者,顿时全都哄堂大笑。
    这些笑声里,有为稚子天真之语会心一笑的,也有等着看剑宗掌门宣乌笑话的嘲笑。
    “刚才是谁在叭叭,说徒孙乖巧懂事,往后能发扬光大剑宗来着?”
    “一个剑灵之体,却羡慕个普通稚子,也不知道平时是被怎么苛待的。”
    “有些人哪,揠苗助长还洋洋得意,处处宣扬真不要脸。”
    “能干出找替身徒弟这种事的,能有多君子正直?”
    “好歹有二十年的师徒情分,就是养条狗那也有感情舍不得,可就有人说驱逐就驱逐,呸,恶心死老子了。”
    “这样来看,分明是臭味相投的一对师徒,联手迫害无辜低阶修士啊,确实不要脸。”
    ……
    宣乌面色铁青,气到浑身发抖。
    一身法衣无风自动,暴虐的剑芒控制不住的在周身乱舞。
    老者背着手,冷哼一声:“看你干的好事,整个剑宗的名声都让你败完了,好好的一个剑灵之体,三四岁大的小孩都视你们如蛇蝎,避之不及。”
    宣乌握紧拳头,压着喉咙的腥甜:“老祖教训的是,待出了秘境,我和清河,定然好好教导弦月。”
    老者面容漠然:“剑灵之体万中无一,剑宗下一代的辉煌全在她身上,既是你的爱徒教导不好,送予别人养也不是不可。”
    末了,老者又补充一句:“本尊观那被你驱除的弟子,他就很会教孩子嘛。”
    听闻这话,宣乌心都凉了半截。
    老祖的意思,莫不然要他低头,将溟一请回宗门?还从清河身边夺走弦月,送到溟一身边教养?
    宣乌眼底,泛出丝丝红芒。
    溟一!
    哪里都是溟一!
    他怎么跟个黄泉恶鬼一般,处处阴魂不散?!
    如果,当初清河回归,他直接出手杀了这逆徒,又岂会出现目下进退不得的局面?
    “宣乌!”玄天尊者一声怒,犹如当头棒喝,“你着相了,宗门未来和个人私情,到底哪个更重要?”
    宣乌抖如筛糠,白着脸双膝一软,噗通就跪玄天尊者面前了。
    “老祖啊,”宣乌哭喊着,“弦月就是清河的命0根子,清河资质上品,修为一日千里,为人处世品性无诟病。”
    “反观溟一,修炼二十年,才堪堪到金丹期,且他还自废金丹,如今等同凡人。”
    “就是咱们剑宗的招牌——月落剑诀,他修炼了二十年都不曾学会一招半式,如此愚钝的资质,晚辈只担心他耽误了剑灵之体啊。”
    玄天尊者奇了,二十年都学不会月落剑诀,这不能啊。
    他瞟了眼水镜,倏地眼神古怪:“不会月落剑诀?等同凡人?那他现在使的是什么剑招?”
    宣乌愣愣转头,只见另一半水镜上,那抹玄色衣衫的高大身影,周身剑芒吞吐不定。
    溟一右手虚虚一张,随便捡了柄长剑,信手拈来的一剑划出。
    顿时,剑芒暴涨,剑光匹练如天际银河。
    那正是——剑宗招牌九天月落剑诀,第一招银河落日!
    宣乌眼瞳骤然紧缩,这……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但接下来,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
    一直到最难的第九招——月落漫天!
    铺天盖地的银辉剑芒,宛如最炫丽的月华,迷蒙所有人的眼,让人叹为观止。
    而处在最中央的溟一,那身玄色就成唯一的幕布色彩。
    璀璨银辉映着他冷漠的侧脸,那等俊美无俦的天人之姿,真真恍如九天之上的神祇。
    他的眸,幽深而漠然,不食人间烟火味。
    他的唇,薄凉而寡淡,世间万物都无法入他的心。
    他手中的剑,就是他本身!
    笔直坚韧,冷漠又森寒。
    他周遭方圆两里的刀剑,齐齐都在颤动,并发出阵阵清啸声响。
    “唰”溟一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剑豁然一扬,无数颤动的刀剑咻咻倒飞起来。
    万剑齐鸣,那些刀剑或长或短,或锋利或锈钝,或只余残片,或只剩剑柄,全都倒飞向空中,以溟一为中心,飞快旋转起来,像是朝拜它们的王者。
    众人震惊的下巴都掉了:“!!!”
    谁他女马说,这人自废金丹就是个凡人的?
    清河也很震惊:“你你……溟一你……”
    溟一眉宇不动:“你要替宣乌收归我再回剑宗?”
    清河沉默:“……”
    溟一张开手,样式古朴的钥匙悬浮在他手心。
    溟一:“神剑匣钥匙在此。”
    清河不自觉握紧了琉璃剑,嘴角暗影浓郁,眼底流蹿过复杂的暗芒。
    溟一姿态慵懒:“谁想要,自己来拿。”
    “呼啦”这话落下,其他门派不约而同蹭蹭往后退三丈,剑宗那三百人亦是跟着往后退,谁都不敢上前抢夺。
    笑话,上一个使出月落剑诀引来万剑齐鸣的剑修,如今可是全修真界修为第一的玄天尊者,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所有人都往后退,就将原地不动的清河凸显出来。
    他左右看看,既愤怒又痛心:“你们……”
    “清河师兄,此次秘境之行,你是我们的领队,也是唯一会九招月落剑诀的,神剑匣钥匙,师兄就多费心了。”
    有人如此说道,引来接连附和声。
    清河脸色难看,瞬息之间地位调转,起先是他占主动,用各门派的围堵逼迫溟一做决定。
    然而,风水轮流转,溟一仅凭九招月落剑诀,就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逼迫他做选择。
    去拿还是不拿,根本就是两头难的境地。
    一个神剑匣钥匙,此时却成了最烫手的山芋,除了溟一谁握就烫谁。
    清河陷入天人交战中,久久下不了决定。
    溟一目光无波地看着他,下颌一点钥匙:“你想要?”
    这三字一出口,萦绕在溟一周围的刀剑,纷纷剑芒暴戾地嗡嗡震动起来,无数刀剑的威压虬结成一股,气势冲天,另风云都变色。
    清河表情更不好了,他抬起手,手中的本命琉璃剑,竟也发出颤动。
    他手背青筋鼓起,用很大的力气,才将琉璃剑控制住。
    清河心头骇然,师尊不是说溟一根本不会月落剑诀吗?而且他的金丹,他亲眼看着对方废除的。
    然而,眼前的一幕又要如何解释呢?
    清河想不通,可更想不通,还有秘境外的剑宗掌门宣乌。
    他张大了嘴巴,合上又张开,张开又合上,如此几次,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
    宣乌不自觉想起,溟一自废金丹那日,剑宗上下所有的飞剑,也像这般发出嗡鸣。
    当时,他只以为是巧合。
    可是,眼前的一切告诉他,根本就不是巧合!
    溟一!溟一!溟一骗了他!
    水镜前的众人,齐齐看向老者。
    只几招剑诀就引来万剑齐鸣盛况的,无一不是修炼剑道的绝顶天才,资质堪比剑灵之体。
    此时此刻,大家就想知道一件事。
    这么天才的弟子,结果被宣乌赶出宗门,逼着自废金丹。
    就问——
    后不后悔?打不打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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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濛濛:“么么么小姐姐们,啾咪啾咪啾咪,濛濛挨个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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