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匍匐的这些人,并没有如同丧尸般疯狂涌上来,他们的姿态可谓是卑微到了泥土中。但是林恩却宁愿这些人是暴徒,抄着铁棍和砍刀冲上来,试图攻击他们夺走齐格勒,这样的话他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下城区糟糕吗?
    一直很糟糕,该死的路况,该死的狡猾鬼,该死的帮派江湖,该死的黄赌毒,还有该死的不闻不问。一切该死的糟糕,似乎从起初到现在还是那样的该死,就连在经济困难的时候,被剥夺至无可剥夺的他们也是优先被牺牲的那一方。
    现在战争好不容易结束了。
    但是时代的阵痛却没有消失,他们依旧还没能吃饱穿暖,要命的是冬季也快来了。
    一个不会身体疼痛,也不会心灵痛苦的归宿,对于这些骨瘦嶙峋的人来说是最佳的救赎,他们已经无瑕估计自己寄托希望的救赎对于其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仿佛是一个电车难题,但对于林恩来说解只有一个。
    “嘿,林恩,别发呆!你以为现在是冬灵节日所有人都在喊庆典快乐吗?做点什么!开动你的脑子!”
    打开小风灯被下了一哆嗦,比尔这边后退两把把住了房门。在听到这些人一句句的雨中哀求后,比尔有些惊慌了,他对着林恩大喊道。
    这种阵仗他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想过。
    林恩像是被雷劈一样呆滞在了原地数秒,他的内心好似经历了一场严苛的拷问,在比尔的呼喊声才是猛然回过神来。
    “现在你满意了?”小先生有些茫然的转头望向齐格勒,他的表情无不复杂。
    “这不是我安排的,我之前也只是想尽可能多救一个人,就像是我在战场上,再救一个。在战场上,我留下了太多的遗憾,我没有救下所有人,你知道我有多憎恨自己的无能么,林恩,难道当你有机会弥补理想上的悔恨时,你会甘愿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手中溜走吗?”
    即便戴着手铐,身姿绮丽的齐格勒表现的不像是一个囚徒或者罪犯。
    她风姿绰约宛如一朵纯净的水莲,平静无比的承受着来自林恩的埋怨和怒火。这位救人治病的医生,在理想的尽头并没有崩塌,反而是从林恩的身上得到了全新的正确方向,宛若水莲花开般纯洁美丽。
    “让他们让开。”林恩别过脸避开了齐格勒的目光,嘴里淡淡道。
    “我只想救他们……”
    齐格勒为林恩闪避而低头,宛如在这沉重悲痛的高峰前低头不语,就连喧哗的雨声都因为她这轻叹的一句话而静止沉默了片刻,又更为盛烈的从铅云中挥洒而下。
    林恩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齐格勒这个时候突然发作,号召这些人冲进来活撕了他和比尔,那他真的只能是拽着齐格勒龟缩房间放信号等候救援,然后两颗手雷把下面的节点给彻底炸毁。好在齐格勒是真的意识到自己走在歧途上,也有决心去改变。
    这位【蒸汽之都】的和平女神,为大陆带来黎明的女神戴着手铐来到了房门外,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中,她的身姿始终坚定,仿佛脚踩大地生根。
    林恩和比尔跟在她的后,小心翼翼的,即便是雨水飘进眼里也不敢眨眼。
    轰隆隆!!
    又是耀眼的白光闪烁铺就天地,在这刹那的明亮中林恩才真正瞧见外面到底跪了多少人,几乎是将这个不算太宽敞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视野的尽头也孤岛区的拐弯处也是恭恭敬敬的跪满了人。
    “所有人,让开吧,麻木救赎不了任何人,我也没有真正拯救你们……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虚假的希望,不要再抱着它了……”
    齐格勒试图说服这些人让开一条道路。
    但是有些时候,被捧上了神坛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得到信徒们符合心意的解读。女医生的呼喊,的确有些效果,只不过这个效果是反作用的,密集的人将身姿更加低伏,仿佛成为了这暴雨中的一尊尊小孤礁。
    信徒仿佛在虔诚的祈祷着,属于他们的神能回心转意。
    这一幕林恩已经有所预料。
    他也没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齐格勒的喊话上,而是在齐格勒劝诫的同时,举起小风灯对着记忆中的位置旋动灯罩。很快,黑暗的深处也传来了呼应的灯光,见此比尔和林恩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少外面负责接应的人没有出意外。
    看起来,在短时间内,即便齐格勒已经完成了某些消除影响的逆转密仪,但还是不会那么明显生效,不然这下城区应该就是要直接在剧烈的情感落差下暴动了。
    现在这种情况,丢手雷绝对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在齐格勒还在努力劝诫麻木者们让开时,在通道缝隙边上拿着枪的克拉克先生才是收到信号进来。
    “你们还好吗?”克拉克远远的大喊着,关心两位队友的情况,毕竟视野里的这一幕有些吓人。
    “我们还行,进行接应,准备撤退!”
    比尔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眯眯眼先生自觉端着步枪殿后,他已经给自己的步枪快速套上了一把三棱步枪刺。这个时候,漆黑的风雨中传递而来的压力,似乎更具压迫性了,无形之中的压力令他感觉走在猛兽群中间。
    大概从未想过,骄傲的非凡者走在人群中,居然会感到害怕。
    林恩牵着齐格勒走前头。
    虽然比较难落脚,但好在这些人只是跪拜着,面对林恩他们的通过,蠕动着让出了一条歪歪曲曲的小径。
    另外一边的克拉克也举着小风灯提供些许照明,他忧虑的也涉险走了进来,准备接应林恩他们。
    “队长呢?”眼观八方,林恩只能把手抓在齐格勒的香肩上才能顺利通行,他对着克拉克喊道,其实也是想告诉其他人自己这边还有人在接应。
    “在那条夹缝的边上。”
    克拉克也领会的林恩的意图,大声的喊道。
    很快,举着风灯的三人汇合了。正当林恩面露轻松之色时,地上跪拜的密集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他们就像是蠕动的虫子一样,把来去的路都给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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