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胡亥驱马缓缓的行走在泾河边上。
    韩谈隐约感觉出来,皇帝陛下的心情忽然变得不是很愉快。
    他稍微一琢磨,总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是这次陈胜请辞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是李由终于如愿以偿的北上,和冯劫一样成为了西域都护府的将军这些事儿。
    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照皇帝的预期去发展的 。
    “陛下……夜里起风了,该回到大帐去了。”
    韩谈只好缓步走上前去,轻声劝说道。
    嬴胡亥轻轻地“嗯”了一声,却又发现哪怕很多人,很多事情,都没有按照自己预期的发展。
    可是,韩谈这会儿,却始终是站在自己身后的。
    皇帝是很孤独的。
    这一刻,嬴胡亥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历史上许多的皇帝,都会宠幸宦官。
    就像是他现在这样,除了宦官能陪着自己,还能有谁?
    宦官的想法也会很单纯。
    他们这些身体不健全的人,完全就是依附皇族而存在的。
    皇族强,他们就强。
    皇族弱,他们就弱。
    至于宦官乱政,那多半也是因为皇帝的不作为,任意宠幸,方才会如此的。
    “老韩……”
    嬴胡亥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韩谈急忙上前道:“陛下,臣在呢。”
    “前头那是何人?点了一堆篝火?”
    嬴胡亥伸手指着远处。
    韩谈眯眼看了看,他身后立刻就有一队骑兵飞驰上前去。
    片刻时间后,禁军飞马回报:
    “启禀陛下,是巴江独自一人点了一堆篝火。”
    “她一个人点了一堆篝火?”
    嬴胡亥很意外,他挥了挥手道:“老韩,你们先回去,朕过去看看!”
    “陛下,奴婢就领着军卒们在远处等着,不过去打扰陛下和巴姑!”
    韩谈轻声说道。
    嬴胡亥点头道:“也好,你们也在这边点把火。”
    “遵旨!”
    韩谈挥了挥手,左右的军卒和锦衣卫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嬴胡亥下马步行,向着那一堆篝火走了过去。
    巴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那篝火,愣愣出神。
    乃至于嬴胡亥走进了以后,她都没有察觉到嬴胡亥的脚步声。
    还是嬴胡亥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笑着问道:“你一个人在,就不怕泾河里边的水怪爬出来,把你拖下去吃了吗?”
    “啊!”
    巴江吓了一跳,很显然她方才在想什么非常出神的事情。
    “陛下?”巴江拍着胸口,显然吓得不轻。
    嬴胡亥看到巴江这样子,忍不住笑道:“朕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泾河里边的水怪爬出来,把你吃掉吗?”
    “水怪?”
    巴江看了一眼流淌着的泾河,嫣然笑道:“陛下,臣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姑娘,哪里还会相信这些东西呢?”
    嬴胡亥忍俊不禁,坐了下来,看着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篝火堆,感受着迎面的热度,心中忽然觉得很安静,很舒服。
    “陛下有心事了?”
    巴江轻声问道。
    嬴胡亥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一个普通人都会有心事,更况且,朕是皇帝,怎么可能没有心事呢?”
    “臣不明白。”
    巴江摇头。
    “你呢?你也有心事了?”嬴胡亥转头问道。
    巴江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红,是少女的那种羞红。
    嬴胡亥很错愕:“想情人了?”
    “是啊!”巴江脸上露出很愉快的表情来:“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其实我也喜欢过一个少年郎。”
    嬴胡亥立刻凑近了一些。
    八卦之心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一个人 年龄或者是身份的高的,而发生变化。
    它一直都存在。
    巴江忙道:“陛下,你不要这个样子吧?”
    “没事,你先把你的心事说完,到时候朕就把朕的心事告诉你,这算是平等交易。”
    嬴胡亥如是说。
    和皇帝交换心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死人。
    可是,巴江全然不在其列。
    巴江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篝火,眼眸中倒映着篝火的火光,随后缓缓地说道: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喜欢过一个少年郎。
    可是后来,我成为了家中的顶梁柱。
    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尔虞我诈的商场了。”
    嬴胡亥忙问道:“这么说,你后来还被他骗过一次了?”
    巴江抿了抿嘴,很是艰涩地点了点头:“却是被骗了一次,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耍诈。”
    “朕凌迟了他!”
    嬴胡亥恶声道。
    巴江掩嘴笑了起来,心情也在这一瞬间好了许多。
    “只不过是些许小钱罢了,后来,我把他家所有的产业都搞定了,他还跪在我家正门外边,求我放过他。”
    “看样子,你被他骗的很惨,搞不定都还失身了?”
    巴江一头黑线:“陛下,这用你自己的话来说,是不是动不动就开车了?”
    “是一言不合就开车。”嬴胡亥点头道:“否则的话,你怎么那么狠辣,直接就把老情人弄得家破人亡了?”
    “没失身!”巴江没好气的扬起手腕来,扯了扯这有些宽厚的袍子,露出洗净白莲藕般的手臂来。
    火光下的守宫砂,异常醒目。
    嬴胡亥故作惊讶道:“你这样子,是干什么呢?朕可没有怀疑你身份的哟!”
    巴江用力的拍打了几下胸口,似乎已经被皇帝郁闷的快吐血了。
    她有些苍白无力的辩解道:“那个人为富不仁,欺压乡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联合其他的商贾,将他斗倒台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在想人家了?”
    嬴胡亥反问。
    巴江无可奈何地耸肩道:“巴伯那边有书信回来,说到他们一家现在过得很艰难。
    而汉中正在铺建水泥路,那个人想参与其中来做事儿。
    巴伯来信问我,给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嬴胡亥忙问道:“那什么,那个人娶亲了没有?”
    “听说还没有。”巴江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陛下觉得,是否要给这个人以此改过自新的机会的么?”
    嬴胡亥道:“给他个锤子,这人既然曾经品行不端,那就别想着再度参与水泥路修筑中来。
    更况且,这水泥路修一次,至少也是要使用很长时间的。
    如果这家伙偷工减料的话,可是会耽误了朕的军国大计!”
    巴江笑了:“陛下,这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小民而已,陛下何须如此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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