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个月后。
    身处南方的金陵,彻底迈入了冬季。
    一场雪,悄然而至。
    而今的金陵,一切都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无论是街上的行人,还是大楼里的白领,亦或者街边小贩,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一股自信。
    这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由这个民族所赋予的自信。
    清源江广场。
    原本宽阔的广场,而今被一面又一面,密密麻麻的英灵墙所占据。
    数百万阵亡将士的名字,都被一一铭刻在这里。
    大雪如絮,冷风如刀。
    一束束被送来的鲜花,不曾枯萎。
    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人送来最鲜艳的花束。
    负责看守英灵墙的,是几位自发请愿的老兵,他们矗立于风雪中,如一杆杆标枪,岿然不动。
    一场寒风扫过。
    略感清冷的老兵,抖了抖身上的落雪,紧接着,他们双眸一亮。
    远处。
    风声,雨声,脚步声。
    一人,形单影只。
    他身披大褂,上面金线游走出一条昂首向天的苍龙,双爪过肩,威风凛凛。
    “这是……”
    “统兵总帅!”
    几位老兵闪烁泪光,整齐向前踏出一步,抬手行礼。
    刹那间。
    现场那些前来吊唁的人,无不呆愣在原地。
    在他身后。
    一列纵队,紧随其后。
    整齐排列,步步如雷。
    “你们辛苦了。”陈阳对着几位老兵行礼。
    老兵不动如钟,对陈阳投去最敬畏的目光。
    “我的兄弟,这一战太过仓促,出发之前,没来得及请你们喝一场这人间最烈的酒……”
    不久前,青锋北去,绝域轻骑催战云。
    狼烟之下,枯骨燃烧,悍不畏死!
    君不见,数百万英灵沉眠于此,无外乎,这是他们用血与骨守护的家园!
    风雪急促。
    陈阳立身在英灵墙的最前方,任由风雪扑面,“今天,我来请你品尝一下,这人间最烈的酒。”
    砰!
    陈阳接过旁边一人递过来的酒坛,一把拍开泥封,这承满了人间烈酒的瓦罐,钻出了扑鼻的香味,乘风远去。
    哗啦啦!
    一坛一坛烈酒,倾泻而下。
    “干!!”
    陈阳一手抓住酒坛,举向半空中,“兄弟们,我敬你们!”
    千古轮回,不变的风霜。
    再敬你们。
    人人如龙,往后却再也看不见你们的笑容。
    生生死死,岁月变迁。
    不求英雄总有名,只愿这万里疆域芸芸众生,一代又一代,始终铭记你们付出的热血与生命。
    酒过穿肠,燃起热血。
    陈阳右手挥动,那件蟒雀吞龙战袍,与这长空之下逆风而上,整个人轰然跪地。
    “往后余生,哪怕天地巨变,沧海桑田,我陈阳,也要护你们一世英名。”
    纵使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抹除你们的丰功伟绩。
    “男儿一诺,万马难追。”
    此时的陈阳,尽显英雄本色,一双眸光眯起的瞬间,如同利刃出鞘,以致于风雪都跟着倒卷了起来。
    砰。
    酒坛坠地,悄然割裂的陈阳的手指,滴滴血迹,坠落在地。
    以血立誓,天地为鉴。
    ……
    阴沉的天空,笼罩整个金陵城。
    下了一整天的大雪,未见任何停歇的迹象。
    院子里,凉亭下。
    陈阳与秦秋并肩而立。
    出征之前,两人在京都安河桥起誓,看了北方的雪,这南方的雪,也不能错过。
    “还是南方的雪更美一些吧?”秦秋笑道。
    陈阳笑着点头。
    “我们的小朵已经满月了,等你下次回来,指不定就会喊你爸爸了。”秦秋低头望着怀里的小姑娘,尽显溺爱。
    陈阳轻轻将秦秋拥入怀里,柔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呀。”秦秋转过身,探出一根手指点在陈阳的额头上,“没事的,事情一定要办好。”
    “那些伤害芷青的混蛋,一个都不能放过。”
    陈阳笑而不语。
    “家里你放心,有这么多人在,我也不会觉得无聊。”
    陈阳倍感欣慰的同时,心里更是油然生出一股五味杂陈。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场午饭。
    也算是陈小朵的满月宴过后,陈阳怀揣众人的叮嘱,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途。
    先与杨虎,以及顾芷青汇合,再重返骊山。
    道宗,必灭。
    与此同时,骊山。
    前些日子,被搅得风云变色的东阳城,这些天被一股浓浓的阴霾所笼罩。
    外加风雪急促。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导致这一切的,无外乎从中州传来的一个消息,大概意思是说,维稳大队消失在东阳城,作为东阳城第一大势力的城主府,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城主府要么卸甲投降,要么整个东阳城跟着一起陪葬。
    没有第三条路。
    不战而屈人之兵,昭然若揭。
    明眼人都知道,九宗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无外乎是将对陈阳的怨恨,迁怒于城主府。
    毕竟,那支维稳大队,是在追击陈阳到城外之后,才被团灭的。
    以九宗门,一如既往的行事作风,不对城主府动手,这才是怪事。
    这么些年来,他们的威严,何曾被人挑衅过?
    但凡敢撄其锋芒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
    “请老城主卸甲投降,为维稳大队之死,向九宗门刚开谢罪。”
    “卸甲投降,出城谢罪!”
    “你这是城主府犯下的错,莫要牵扯整个东阳城的人,跟着你一起陪葬。”
    人性。
    在很多时候会被彰显的淋漓尽致,更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过两天的酝酿,以及九宗门的人,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之后,一开始还只是小规模的躁动,但很快,就如瘟疫一般迅速扩散。
    通往城主府的阶梯,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并登梯而上。
    美其名曰,为民请命。
    诉求只有一条,请老城主穆英,带领全体城主府的人,无条件出城投降,任凭九宗门的人处置。
    这些人,普通人居多。
    但是,也是东阳城本土一些王族的人,在暗中搅浑水,毕竟城主府一旦倒下,他们这些寄人篱下的王族,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譬如华家,以及郭家。
    在东阳城所有王族当中,他们是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取城主府而代之,自然也非他们莫属了。
    而其他普通人,纯粹是为了生存。
    仅此而已。
    阶梯之巅,城主府的正大门前,穆英负手而立,俯瞰山下的人群,面无任何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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