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母子眼神关切的看着被送进医院的摔伤男子,小男孩刚要上前,却是一把被母亲拉住。
    这对母子,穿着朴素,女人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小男孩脸上却满是稚嫩。
    女人因为常年干活而显得粗糙的双手,此时正紧紧的抓住小男孩的胳膊。
    秦汉看着这对母子,有些好奇,这对母子应该是刚才送进医院的那个人的家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进去呢?
    “妈,我们为什么不进去?爸爸在里面抢救呢!”小男孩脸上都是焦急的神情。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透过玻璃看着医院里面的场景,见男人被送进了急诊室,女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轻轻的拉着小男孩,脸上满是紧张的走进医院。
    秦汉跟着两人一起进了医馆,他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是今天的这对母子却是让他有些好奇,他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世为人,他从医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奇葩的事情,有的患者已经病入膏肓,直到死亡,亲人却都愿意和他见上一面,只因为生前他做的事情让亲人伤透了心。
    可是这段母子明显不是那样,因为眼神中的关切是做不了假的。
    这对母子偷偷的躲在急诊室里看着里面正在被抢救的男子,母亲的脸上带着关心、焦急、犹豫的神情。
    “病人从高空坠下,导致腹腔出血,头部也有创伤,而且病人三个月之前在我们医院做过肿瘤切除手术,这次肿瘤又有些复发。”护士焦急的向罗明说着病人的情况。
    罗明闻言,掏出口袋里的手电筒,在病人的眼睛上晃了晃,立刻说道:“马上联系病人的家属,病人需要立刻手术!快!”
    一边说着罗明已经开始准备心脏复苏机,肿瘤刚刚切除,又从高空坠落,已经不是简单的内出血了。
    男孩听到急诊室里面的声音,就要冲进急诊室,却是被母亲一把拽住,拉向一边,正好躲过出门寻找家属的护士。
    男孩挣扎着要进去,眼泪直流,带着哭腔说道:“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进去,爸爸快要死了。我要进去!”
    “儿啊,不能进去啊,你爸之前手术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了,还欠了那么多,这次至少又要几万,我们去哪里弄钱啊。”女人也是一边流着泪,悲伤的看着急诊室里面。
    “不好,病人出现心率下降,病人家属找到没有?”罗明在急诊室里大吼。
    出去寻找的护士跑回急诊室,焦急的说道:“罗医生,找不到病人的家属,刚刚明明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
    “什么?没有病人家属签字,怎么手术?病人已经等不及了!”罗明闻言眉头皱在一起。
    急诊室外,男孩忍不住喊了一声:“爸爸!”
    女人听见,一下子就用手捂住了自己孩子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在男孩的耳边说道:“儿啊,不能进去啊,你听妈妈说,我们治不起!”
    “你还要活,妈妈还要让你活下去,我们不能治啊!”
    男孩在妈妈怀里挣扎着,但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挣扎过大人呢?
    女人一边按住自己的孩子,一边看着急诊室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丈夫,嘴里喃喃的说道:“宏盛,你不要怪我,娃还得活下去啊。”
    “我们没有钱了。”
    “这个社会,我们不配活着。”
    “我得让娃活着。”
    似乎是感应到了妻子的话,病床上的男子睁开了双眼,看着急诊室外女人和孩子的地方。
    一时间六目相对,男人似是理解妻子的此刻的做法,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女人再也忍不住,无声的哭泣着,因为怕自己哭出声,嘴唇都已经被咬出了血。
    但是手中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大,生怕自己的孩子跑进急诊室。
    男人似乎因为已经看到了妻子和孩子的最后一面,欣慰的闭上眼睛。
    当心率检测仪出现一条平整的直线的时候,男孩在妈妈的怀里,挣扎的更厉害了,那种被手捂着嘴巴,硬是发出声音的样子让秦汉侧目。
    “爸……爸……妈妈救救爸爸!”
    “我再也不要玩具了……”
    “爸……”
    急诊室里,罗明对着身边的护士说道:“马上进行心脏复苏!”
    几个护士急忙对男人进行心脏抢救复苏,终于在一分钟后,男人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马上准备手术!”罗明急切的说道。
    “可是罗医生,没有病人家属的签字,我们不能安排手术的,一旦出现问题,您是要负全责的!”护士焦急的说道。
    罗明一把拿过病人的手术单,刷刷的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马上安排手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在我眼前消失。”
    “可是罗医生……”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送病人到手术室!”
    急诊室外的秦汉听到罗明的话,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升起一丝敬重,这是一个医者的尊重。
    他们无力改变很多事情,但是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救更多的人,这就是他们能做的。
    罗明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背负上责任么?
    他知道!
    但是作为一个医生的他不能看着自己的病人明明有生还的可能,却死去。
    急诊室外的女人,眼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在内心她想要让自己的丈夫去死么?
    当然不想,从刚才两人简短的对视中就能够看出来,两人的决定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孩子能够活下去。
    或许你会觉得,难道救了男人,孩子就活不下去了么?
    就会因为吃不上饭饿死了么?
    也许不会!
    但是在男人和女人看来,家里已经欠下巨债,再背上一笔巨债,他们拿什么还?
    两人的穿着可以看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工,收入有限,难道要让孩子还没有长大就背负一身债务去活着?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治不好的!
    有些人只是想要活着,倾家荡产也要活着,命就是钱,钱就是命!
    没有钱,很多人放弃了尊严,放弃了生命,也许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能够好好的活着。
    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创造财富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可以改变命运的能力。
    当活着成了奢望,生活的一切都改变了……
    秦汉缓步走到母子的身边,对着女人说道:“进去吧,这个时候他需要你们在身边!”
    听到秦汉的话,女人一脸的颓废和羞愧,就好像做了一件什么坏事被人抓到了一般。
    无力的松开了拉住男孩的手,男孩在摆脱妈妈的拉扯后,急匆匆的跑进急诊室。
    也许他还不明白,其实他的妈妈心里才是最难受的。
    当女人走进急诊室的时候,却是听见一旁的护士说道:“已经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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