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睿挨门挨户转了一圈,主要是给老一辈的人拜年,比如说刘大爷、贺老爷子、刘叔儿、刘婶儿。
    尤其刘婶儿,一条腿被截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瞬间消沉。
    齐睿进屋的时候,刘平原正伺候刘婶儿吃饭。
    大过年的,刘婶儿阴沉个脸,抬手将桌上一盘水饺呼啦一下扫到地上,盘子碎了,水饺沾上了土,乌漆嘛黑。
    刘平原也不敢吱声,叹着气拿来个碗,蹲下来把饺子捡到碗里,一抬头,见齐睿进了屋,露出个尴尬的笑:“小睿来了,快坐下暖和暖和。”
    忙把水饺搁桌子上,准备沏茶。
    “平原哥别忙活了,坐不住。”齐睿对刘平原说了句,扭头笑嘻嘻看着老太太,说:“婶儿,大过年的,咱可不能因为成了铁拐李就乱发脾气啊。”
    刘婶儿唉声叹气,“都是因为我贪财啊,要不然,好端端的也不会没了一条腿。”
    说着,潸然泪下。
    齐睿劝道:“婶子,您要想开些啊,不就是没了一条腿么,人好好的不比啥都强啊。您看我平原哥多孝顺啊,为了照顾您,把广州的工作都给辞了,就当是心疼平原哥,您也得好好活着不是?”
    刘平原也劝解道:“是啊妈,已然这样了,您就别考虑那么多了,咱得面对现实才行。再者说,您老现如今还能活着,不全多亏人小睿子嘛,要不是小睿子眼疾手快,为了救您,扒砖头把手都扒拉烂了,您这会儿已经……嗐,现在就是没了一条腿而已,您得知足啊。”
    刘婶儿泪眼婆娑,抓着齐睿的手,说道:“孩子啊,婶子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婶子感谢你,只是婶子这心里,就是……就是……”
    齐睿忙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我懂,我懂,婶子别激动。换了谁,好好一条腿说没就没了,也会有情绪失落,觉得没着没落的。
    不过现在的医疗水平逐步提高了,我听说等手术后恢复一段时间,是可以安装义肢的,就是假腿,安装上以后,可以不靠拐杖独立行走,完全不耽搁干活啥的。
    我回去后问问我妈,让她帮您打听一下,如果技术成熟,年后让我妈给您安排,咱也赶赶时髦,装个假的吓唬人玩儿去。到时候谁见了您敢龇牙,您把裤腿一撩,吓死那孙贼。”
    刘婶儿破涕而笑,“你小子,就会说好听的填乎人。不过小睿,你说的是真的?真能装那什么义肢?还不耽误干活?”
    齐睿笑道:“我还能骗您不成,真能,安上后,跟个健全人没啥区别。您放心就是,我让我妈帮您打听着,哪家医院的技术成熟,咱就去哪家装。”
    刘婶儿心里踏实了,猛点头,说:“好孩子,婶儿谢谢你了。”
    “自家人,咱就甭这么客气了啊,您要是再跟我说客套话,我以后就没办法再厚着脸皮来蹭您烙的葱油饼吃了。啧,别说,大半年没吃过了,还真挺馋您这手绝活儿。”齐睿笑着说。
    又把刘婶儿逗得畅快大笑,“今儿中午不许走,就在婶子家吃,别看婶子没了一条腿,烙油饼照样不费劲,婶子给你烙饼吃。”
    解开了心结,刘婶儿又恢复了往日爱说爱笑的脾性。
    齐睿也不客气,说:“那我可真就在您这儿混一顿了,正好跟我平原哥聊两句。”
    刘婶儿笑了,说:“你俩喝一口儿。”
    刘叔儿挑门帘子进来了,见老伴儿有说有笑的,先是一愣,发现齐睿冲他挤眉弄眼,瞬间明白过来,朗声一笑,说:“睿子来了,哎呀,可帮着你叔儿劝劝你婶子吧,你婶子这状态,这段儿可把我和你哥急坏了。”
    齐睿笑道:“现在没事儿了,我婶儿想开了,刘叔儿您放心就成。”
    “好,好,中午不许走啊,就在家吃。”刘叔儿也笑着说道。
    “嗯,跟婶子说好了,中午吃烙饼。”
    刘叔儿搀着老伴儿去厨房烙饼了,齐睿跟刘平原聊了起来。
    “平原哥,广州那边说辞就辞了?”齐睿问道。
    “老娘出了这么大事儿,不辞能怎么办啊?你也知道,我家三代单传,爹娘就我一个,有个大病小灾的,除了我,谁也指望不上。当然了,真有个大事小情,咱这院子里街坊邻居们也都能伸把手,但总归不如亲儿子伺候起来方便不是。”刘平原说道。
    “倒也是,不过您工作单位那么好,辞了不会觉得可惜吗?”刘平原在广州市政府城市规划设计院工作,吃的是正经体制饭,端的是国家铁饭碗,属于旱涝保收那种类型,本身也才华横溢,深受领导器重,所以齐睿才会觉得他辞职很可惜。
    “也不能说不可惜,毕竟出门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工作环境,不过京城这边这两年来也一直有单位邀请我回来工作,我琢磨了一下,正好趁着老太太发生这事儿,回来得了。老头老太太岁数也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着也不像样。再者说运动会结束了,京城势必会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良机,我现在回来,说不定正赶上好时候。”刘平原一笑。
    齐睿对他敏锐的判断力非常佩服,竖了个大拇指,他说道:“您这份儿的,目光远大啊。”
    刘平原笑了笑,说道:“比齐老板可差远了,我听说,你小子不得了啊,震中救人,震后挣钱,趁势而起,顺势而为,让你平原哥时隔三日刮目相看。”
    齐睿嘿嘿一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您捧了。”
    两人说着话,老两口子午饭也做得了。
    油饼端上来,还有两荤两素四菜一汤。
    刘叔儿拿着瓶牛二,坐下后给兄弟俩倒满,笑呵呵说道:“没啥好酒啊,这瓶牛二还是地震那会儿你和伟业顺人家张老邪的,没喝完,伟业给我送来两瓶,小睿将就着喝口儿吧。”
    齐睿咧嘴笑了,说:“还有呢?我以为伟业哥早就给喝完了。这就很好了叔儿,咱老北京人,不都好这口儿么。”
    三人碰了一下,小抿一口。
    酒过三巡,几人吃饭。
    刘婶儿的手艺绝了,葱花油饼表皮金黄酥脆,里面的油酥松软倍儿香,夹杂着葱花的香味儿,让齐睿赞口不绝。
    吃了一张,没过瘾,拿起两张卷一块儿,他说:“我先来个饼卷饼啊。”
    喀嚓,咬一口,颇为满足的点点头,逗得一家三口眉开眼笑的。
    酒足饭饱,撑得齐睿直打嗝。
    下午还要去几家拜年,喝了两杯茶,跟刘平原约好年后再聚,齐睿离开老刘家。
    出了门,齐睿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给孙同海拜个年的,毕竟人家老孙挺关照自己的。于是先跑了趟区委家属院,给由孙主任变成孙书记的孙领导送上新年祝福。
    孙同海开了门,对于这货的到来感到意外,不过,还是笑呵呵地请他进了家。
    齐睿进屋一瞧,孙家挺热闹,老婆孩子都在,还有满满一屋子趁过年来拍领导马屁的大小干部,牛头马面,牛鬼蛇神的济济一堂。
    都是人精啊。
    孙夫人对齐睿感到好奇,这个年纪不大,笑眯眯的帅小伙儿,从来没见过啊。
    在座的大小干部们有些对齐睿很熟悉,见他过来了,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让孙夫人更好奇了。
    见老婆迷糊,孙同海笑着说道:“戎菲,你就没觉得这小子长得像谁?”
    孙夫人芳名吉戎菲,他端详着齐睿,说:“就感觉小伙子挺好看的,不仔细瞧,还以为谁家大闺女跑我家来了,让你这么一说,我是感到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大家就笑了,瞅着这家伙,还真有点像大闺女。
    齐睿也摸着鼻子笑,心说,我帅我有罪喽?
    孙同海笑着说:“这小子是慧茹的儿子。”
    “呀!”吉戎菲惊呼一声,连忙走上前,把齐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目光中溢彩连连,激动地说:“像,真像!儿砸,你可知道,我和你妈是发小?”
    什么呀您就喊儿砸。
    不是说好了,孙同海跟我母后才是青梅竹马吗?
    您横插一杠子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剧情怎么突然就出现变化了呢?
    难不成,事情是这样的:
    老孙跟我母后青梅竹马,您跟我母后是闺蜜,后来您看上老孙了,为了得到老孙的青睐,不惜背叛闺蜜挑起事端横刀夺爱,因此跟我母后彻底翻脸断了联系。
    再后来我家母后遇到父皇,俩人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于是先有了我,又有了我妹。
    横跨两个时空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哥们儿王八之气大发,引起老孙的关注和重视,继而在医院里偶遇我的母后,两人见面感慨一番,老孙才知道了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抗震小英雄原来是初恋女友的儿砸。
    因为对初恋女友心怀愧疚,回到家后就没敢跟老婆如实汇报。
    今儿哥们儿来家里拜年,老家伙见瞒不下去了,才对老婆直言相告的。
    我说怎么老孙开门后猛地一愣呢,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啊。
    齐睿脑洞大开,觉得一不小心破了个案。
    但是见吉戎菲激动的神色,又不像是跟自家母后有深仇大恨的样子,他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阿姨,说实话,真没听我妈说起来过。”齐睿苦笑着说道。
    “也是,当年你外公外婆从煤球厂搬走后没多久,我们一家也搬离了,我们去的地方更远,一家伙直接给支到贵州去了,要不是你孙伯伯前几年调回京城来任职,这辈子我们都甭想回来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就跟你母亲就断了联系。”吉戎菲感慨着,又问齐睿:“儿砸,你母亲这些年还好吗?”
    想左了啊,哪来的那么多闺蜜撕逼剧情啊,也更不存在啥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丢人了,丢人丢大发了。
    齐睿脸通红,尴尬一笑,说道:“挺好的,就是前两年被单位领导派到向阳村当了两年驻村医生,这不去年大地震时因为医护人员人手短缺才被召回来的,现在在积水潭医院骨外科工作。”
    吉戎菲点头,剜一眼孙同海,对他说:“既然你都跟慧茹见过面了,也知道……儿砸你叫啥名儿?”最后这句问齐睿。
    齐睿都想捂脸了,“阿姨我叫齐睿,您喊我小睿就成。”
    吉戎菲又点头,微笑,扭头冲孙同海耷拉脸,说:“你都知道小睿是慧茹的儿子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孙同海忙苦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工作忙,一直没顾得上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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