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同海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杯慢悠悠喝着,看一眼齐睿,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老乔都跟我说清楚了,我这次过来呢,也是受人所托,给你们俩做个中间人,调和一下彼此间的矛盾。”
    齐睿也在喝茶,淡然道:“需要调和吗?说句不中听的,闹到这一步,他老乔早干嘛去了?我就不相信您心里不清楚,没有老乔的默许,就乔海洋那个怂货,他敢主动挑衅我?弄不死他。”
    “你这孩子火气也太大了,这不好,气大了伤身。”
    “您也甭跟我说这个,我实话跟您说吧,您来喝酒吃饭,我欢迎之至,您要是打算劝我别死咬着乔海洋不放,我就三个字,不可能。”
    见他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度来,孙同海乐了,接着说道:“你这小子,到现在都没看明白你干爹的立场?”
    齐睿迷茫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孙同海朗声大笑:“你小子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不是已经猜到上面有人跟我打招呼让我出面给你俩调停了么。”
    “没错,猜到了,必然是上面有人发话了,乔正南可没那么大面子劳动您这位副部级高官亲自跑这一趟。”齐睿说道。
    “嗯,我跟那位也说了,他老乔的儿子是儿子,我老孙的干儿子也跟亲儿子也没啥区别,凭什么他老乔的儿子欺负了我儿子我就得忍着?还得拉下脸来出面劝我孩子也忍下这口气?没那么当干爹的,这劝和的话我也没脸跟我干儿子提。他老乔也真好意思跟您张这个嘴。
    老人家没话说了,后来只表示让我来一趟,能劝就劝你两句,你若是不听劝的话,那就跟老乔提条件吧,但是有一点,都是自己人,不许闹翻。我一听,心说好嘛,这场子我得给我儿撑起来啊,乔海洋那货能劳动他爹出面谈判,我干儿子他干爹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咋的,你老乔即便是关云长,我老孙头儿也不是关云短啊。爷们儿,干爹今儿给你扎场子来啦!有干爹在,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咱们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让人觉得咱好欺负!”老孙头儿说得眉飞色舞的,哪还有一点来说合事儿的意思啊,这分明就是来看热闹的。
    听他说完这番话,齐睿当时就傻了,接着咧嘴笑起来,“多大岁数了,还那么八卦。再有啊,您跟老人家那么说,真的合适吗?就算您要给我扎场子,也别跟老人家顶着来啊,好好说不行吗?”
    齐睿心里特别高兴,起初还以为他是来给老乔说情,劝自己放乔海洋一马的呢,没想到他虽然接到了为双方说合的请托,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摆出一副谁找我干儿子麻烦,我就跟谁干的架势来。
    关键时刻,干爹真给力啊!
    “老人家胸怀之宽广,你想象不到。”孙同海说了这么一句后,就闭口不言了。
    龚林和乔正南联袂而至,身后跟着乔海洋。
    见三人进来了,这边的三个赶忙起身相迎。
    “哈哈哈,孙市长,劳您久等了,惭愧惭愧。”乔正南疾走两步,来到孙同海面前,主动伸出双手跟他相握,上下摇晃着热情说道。
    “也没等多一会儿,今天下班早,晚上也没什么其他安排,就过来跟我儿说说话,顺便从他这里再了解一下栽赃陷害事件发生的经过和处理的结果。”孙同海不咸不淡地说道,把这番话的重点放在了“栽赃陷害”四个字上。
    一听这话,乔正南心里就咯噔一下子,跟预想的剧情不一样啊,难道老人家没跟他说清楚吗?
    “呵呵,孙市长和齐总可真是父子之情深厚啊。”老乔也不厚道,话里话外的,还特意把两人的姓氏给带了出来,言外之意是,你俩感情再深,终究也不是一家人。
    孙同海闻言心里腻歪透了,松开他的手,根本不屑于跟他抬杠,把头转向龚林,伸出双手笑着说道:“龚师长您好,久仰大名了,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得偿所愿。”
    龚林也赶紧跟孙同海握手客气道:“孙市长言重了,我早就听小睿说起过您来,今天也很高兴和您相识。”
    齐睿这时候在旁边插科打诨道:“各位大佬就别客气来客气去的了,听得人牙花子都酸。直接上桌吧,两杯酒一喝,啥感情都出来了。”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在齐睿的邀请下来到餐桌前。
    诸位中,论年龄乔正南最年长,但他却不能坐主位,因为是来赔礼道歉的。论职务,孙同海和龚林不相上下,两人也没有坐主位的意思,他俩都明白今天过来吃这顿饭是什么意思。
    见几位都不肯落座,齐睿心里就乐了,很明显,孙同海和龚林都不愿意当这个说客,局面就这么尴尬下来。
    关键时刻,张云鹏说话了:“同海哥,我提个建议吧,让龚师长做主位,乔总做副主位,你来当主陪,我给你干副主陪,你看可以不?”
    孙同海笑了,说道:“云鹏这提议不错,龚师长,您远来是客,今儿这主座还非您不可了。”
    说完,他就把龚林摁在椅子上,也邀请乔正南在他右手边坐了。
    一张圆桌前按照齐睿的要求只摆了五把椅子,五个人坐下后,乔海洋尴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没人搭理他,都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货挺俊朗的脸上全是伤,一道道的,都是被他爹用高尔夫球杆抽的,触目惊心。
    看着跟几位长辈侃侃而谈的齐睿,乔海洋很想掐死他,要不是这个王八蛋太精明,老子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心里也知道人家故意晾着他,摆明就没把他放到眼里过,乔海洋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孙同海的目光倒是朝这货扫了几下,只不过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鄙夷让乔海洋更加无地自容。
    凉菜都上来了,还是没人跟他搭话,乔海洋就有点站不住了,本就挨了一顿暴打,浑身疼得难受,又罚站了半个多小时,他感觉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挪动不了。
    心里说,要不是亲爹逼着自个儿非得来,老子死活不来受这个罪。
    老爹也明确表示了,若是无法取得齐睿的原谅,你就去国外待着吧,不待个三五年不许回来。
    一想到要背井离乡独自去国外生活,乔海洋想死的心都有了,虽然大洋马也很诱人,偶尔骑一下也很开心,但总比不了在国内待着想干嘛干嘛舒服啊。
    这一切都是齐睿害的,这王八蛋自打出现那一刻就注定了是我乔海洋的一生之敌,你先蹦跶吧,先猖狂吧,我乔海洋发誓,今儿栽得这跟头,早晚有一天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他把拳头捏得咔吧咔吧响,低着头,双眼中却满是怒火。
    热菜上了四道,袁玫过来给大家把酒倒满,退到一边双手交叉放在丹田处,等待着客人们喝完,再去倒下一轮。
    这时候,正在跟孙同海说话的乔正南抬起了头,对齐睿笑了笑,开口说道:“齐总……”
    齐睿立马打断了他,“您可千万别这么称呼,您是业界前辈,在您面前,我可不敢称什么老总。”
    龚林和孙同海对视一眼,笑了,俩人心里很清楚,乔正南想给齐睿一下马威的计划被这小子毫不留情怼了回来,这小子对老乔的称呼也大有深意,说他是业界前辈,而不是长辈,这就意味深长了,摆明了就是没打算甘于人下,有点学弟向师兄请教的意思。
    乔正南也是个人间精品,岂能听不出齐睿话中的另一种味道来,心说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心眼儿比自己儿子大不到哪里去,但是这时候却不能跟他计较,呵呵一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好,那我就跟着孙市长和龚师长沾个光,喊你一声大侄子。我说大侄……”
    “别,您还是喊我小齐我听着更顺耳一些。乔总,恕我直言,您这高枝儿我不敢攀,我怕一个不留神就遭了小人的算计,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坟头儿。”齐睿今晚就没打算给乔正南留面子,既然你们把事情做下了,现如今被我戳破,你就应该有承受我反击的心理准备。
    第二次被齐睿打断,乔正南脸上挂不住了,并且这小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说出口的话难听至极,态度也很明确,就是不想跟老乔家有任何牵连。
    孙同海和龚林也不搭话,俩人一个喝茶一个抽烟,偶尔交谈两句,一点帮着劝和的意思都没有,更让乔正南感到烦闷不已、心浮气躁的。
    但是一想到齐睿手里还抓着自个儿儿子指使他人陷害他的证据,乔正南再郁闷也不能不低头。
    一扭头儿,发现乔海洋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眼中的怒火毫不掩饰疯狂射向齐睿,乔正南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乔海洋又把头低下去了。
    “小齐这话就言重了,有我在,哪个小人也不敢暗算你,给你使绊子。得嘞,咱们也甭绕弯子了,今儿我过来呢,主要是向你赔个不是,也让乔海洋给你道个歉。大家都是自己人,窝里斗让旁人看了笑话就不美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三位长辈的面子上,就把你俩那点小误会给解了吧。”乔正南笑眯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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