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头,杨安和林霜儿打败了华山派弟子后,约好陪着吴默一起,前往吴默的住处而去……
    开封城中,城西以湖景优美之处闻名,但除了这个,这里更是坐落不少“奇人住户”,许多城中有名的人流家世,几乎都居住于此,这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赵家大院。传闻赵氏祖先乃先宋皇室后裔,元朝年间居微受奉于城中,直到十四年前朱元璋平定中原改朝换代,赵家族人才又重振荣光。
    当然,除了大家贵族,许多阶层的民众亦居此处错落不齐,例如开封城最“有名”的贫民巷,也在这城中——贫民巷顾名思义,是最底层的民众所住之处,涵盖者几乎都是家庭破碎、鳏寡孤独之人。而吴默住的地方,也就在贫民巷,年幼丧父的他,作为孤儿,也和城中最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在一起,其童年的艰苦可想而知。而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父亲逝世前,遗留给他的“玉神枪”,年纪轻轻却身凭一技武艺的他,靠着这把枪,战胜过无数的江湖好手……
    四人来到贫民巷,吴默和月月自然熟悉,只是杨安和林霜儿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确实有些不适应——四周皆是破败的房屋,随处可见来不及清理的垃圾,这片“荒芜之地”仿佛像是被唯独遗忘的可怜一角,形单影只地坐落在开封城的城隅……
    “这里,感觉好凄凉……”即使是从小在深山古墓里长大的林霜儿,也从未见过如此荒凉之景,几乎想不到会是平常人所住的地方,林霜儿不禁颤声感叹道。
    “这个地方叫‘贫民巷’,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遭受天灾家庭,没有社会地位者,或是丧父丧母的孤儿……”吴默用略显悲沉的语气说道,“十四年前,开封时名汴梁,朱元璋一把战火烧到了这里,打败了元朝的统治者……表面上解放了汴梁的百姓,实则遗留了太多的祸端,许多人因为战争涂炭流离失所,甚至亲人罹难……这里最惨,战争过后从未有过重振,几乎被人遗忘,于是便留下了这片名叫‘贫民巷’的哀殇之地,许多不幸者就这样苟活在这里……”
    “十四年前……汴梁之战……”提起十四年前的战争,杨安心头一阵悲苦,因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很有可能也是在这场战争中遇难的。
    “可是战争过后,蒙元暴政被驱逐,天下百姓重获新生是事实……”林霜儿在一旁默默说道,“至少,现在的开封城,比起前朝来说,已然安定繁荣了许多,老百姓不再受当年压迫之苦,几乎都能安居乐业……像陆府、赵府这样的大族世家,也重新获得了社会地位不是?”
    “时代的和平,往往是用无数牺牲者的鲜血换来的,可统治者只会享受胜利成果的一切,却将那些为此付出的牺牲者忘得一干二净……”吴默心里仿佛十分沉重,继续说道,“有些人活得确实很风光,但那只是少数,你们知道为什么陆家和赵家的人当世能够如此风光?因为当年朱元璋平定天下时,两家的后人随其征战,立下赫赫战功,自当被奉为开国功臣……可是他们风光了,那些为了天下太平牺牲的无辜者呢?因为战争,他们无家可归甚至妻离子散,直到十四年后的今天,却依旧未能善果,哪怕是得到一丝的尊重……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用多数人的牺牲,换来少数人的安平……”
    “对不起……”听完吴默的话,林霜儿觉得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轻声道歉道。
    “不怪你,是我今天说太多了,抱歉……”吴默也觉得自己说这些,似乎有些情绪过于激动了,随即平缓一声说道。
    “如今的陆家和赵家,当年被封为开国功臣氏族,所以才有今天这般风光是吗……”杨安继续呢喃道。
    “啊,陆家自不必说,夫婿唐战与夫人陆菁当为首功之臣,十四年前的汴梁之战,正是他们一手指挥,而今唐战更是成为了江湖中的传奇前辈……”吴默继续说道,“至于赵家,曾经出生过一个名震中原的飞骑神将,只可惜英年早逝,与自己的妻子早早殉亡于战场之上……”
    “飞骑神将?谁啊……”林霜儿似乎有些好奇,不禁问道。
    “十四年前我们才出生不久,自然很少听其往事,但是我们的上一辈人,尤其是江湖中的人士,一定大闻其名——他便是当年名震中原,可让蒙元将士闻风丧胆的‘飞骑神将’赵子川,即使置身武林之中,他的名号也足以响彻……”吴默凝声说道。
    “你说他是开封赵家的后裔……难不成?”林霜儿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一愣道。
    “是的,没错,别人往往听过他的名号,却忽略了他赵家后裔的身份……”吴默点头说道,“华山派堂主赵子博,正是他的次兄——”
    “意思是,十四年前的汴梁之战,赵子博前辈也清楚喽?”然而听到这里,杨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问道。
    “当然,虽然不像自己的弟弟一样置身疆场,但兄弟身死的消息,当年赵子博前辈也是非常清楚……”吴默回头望着杨安的表情,觉得其似乎有什么“意图”,不禁转言问道,“怎么,你有什么事想要找赵前辈吗?”
    “是有一点,有关十四年前真相的事情……”杨安低头默默一句,这一路走来一直在找寻有关十四年前的真相,以及自己父母的过去,如果赵子博对十四年前的事情也很清楚,那这无疑又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听吴大哥你的口气,似乎你十分崇拜当年的赵子川将军喽?”林霜儿继续问道。
    谁知讲到这里,吴默的表情稍稍一变,略微隐忍说道:“恰恰相反……我不但不崇拜他,我甚至……还有些讨厌他……”
    “为什么?”林霜儿听完吴默的回答,看着其复杂的眼神,不禁问道。
    “因为他和那些发动战争的‘刽子手’一样,手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吴默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低头振振说道,“在外人眼里,他们非常的英武神勇,可殊不知,这些都是许多人流血牺牲所换来的……但是到了最后,人们记住的,只有那些耀武扬威者的‘英姿’,却没有人回想起牺牲者、甚至是无辜遇难者的性命,哪怕是给予一丝的尊重……而这些‘受难者’,却是最普及最底层的一类人,就像我们这样,没有人关慰,没有人铭记,只能在外人鄙夷的眼光下,苟活在这儿暗无天日的‘贫民巷’中……”
    “吴大哥……”听到吴默内心的想法,林霜儿不禁心有感触。
    “不过老实说,其实我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忽而,吴默的内心一颤,语气稍稍一变道,“因为我的父亲,生前也是一名将军……”
    “你父亲……也是将军?”杨安听到这里,神情不由一愣。
    “是的……”吴默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说道,“不过和那些因为战争获得‘威名’的将军不同,我父亲一生恪尽职守,保护一方百姓,驻守边关抵御外族入侵……但在我两岁那年,我父亲城池遭遇外敌强攻,御城不力,最终命亡疆场,百姓也惨遭屠城,可谓悲惨至极……”
    “额唔……”听到如此悲惨的事情,身为女孩子的林爽儿,不由惊恐地捂住嘴巴。
    “惨遭……屠城……”就连杨安也不禁露出怔异的面孔,生在和平年代的自己等人,无法想象战争乱世的残忍与血腥,可想上一辈人所换来的太平盛世,是有多么的不易。
    “父亲临死前,将我托付给故人,为了避祸战乱,故人将我南下带到开封汴梁,从此我便在这里长大,一过便是十四年……”吴默继续说道,“我恨战争,恨一切统治者的暴戾,无论是正义还是非正义,战争最后的受难者,永远都是我们这些无辜的平民百姓……我想要改变这一切,改变命运,但是仅凭我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吴默不甘地握紧了拳头——他说的对,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改变命运,即使是在和平年代,像自己这样无辜的受难者,依然还是成为当下统治者“光鲜亮丽”的牺牲品,永远苟活在黑暗之中,仿佛看不见希望……
    “吴默哥哥,你怎么了?”说了许久,还是小孩子的月月,在一旁似懂非懂不知所云,看着吴默愈渐悲伤的眼神,稚嫩的声音不禁关问道。
    孩子是天真的,他们不懂权谋利益,也不懂世间悲苦究竟为何,他们只知道身边的人伤心,自己一定要关心劝慰。吴默低下头,望着月月纯真的眼眸,仿佛黑暗之中寻求到一丝光明,稍微收回悲沉的表情,蹲下身摸了摸月月的头,嘴角一抹道:“没事,吴默哥哥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有些感慨罢了……月月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很好……”
    “是吗,那就好——”月月再次露出天真的笑脸,那种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的一切黑暗,让人心头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幸福……
    “这个世界或许有很多的黑暗面,但人们内心的希望,从来没有遗去……”林霜儿似乎心有所感,和月月保持着同样的天真,笑着劝慰道,“就算你看不见未来,你的朋友,你身边的其他人,也会为你指明道路,驱散心中的黑暗……千千万万的人抱着这个希望,人们互相理解、互相关慰的一天终究会到来,也许我们这一代看不见,但我相信终会有到来的这一天!”
    “霜儿……”第一次听林霜儿说出如此唤起希望的话语,杨安不由内心一触。
    “谢谢你,霜儿姑娘……”吴默站起身,冲林霜儿投去会意的笑脸,今日能结识杨安和林霜儿为朋友,吴默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听你这么说来,你这十几年生活在开封,一直都很安定,更不会和武林人士有什么交集对吧……”杨安似乎想起什么正事,不禁问道,“那这次的剑道大会,为什么你会惹上一些宗门弟子?我跟你第一次见面时,你当时正是追着那些宗门弟子不放,仿佛刻意为了什么……后来我说我手上有陆前辈宝藏的地图,你才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确实是和陆前辈的宝藏有关……”吴默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不过不是为了宝物本身——我之所以对陆前辈的宝图念念不放,是因为另一样东西……”
    “另一样东西?”杨安和林霜儿同时好奇问道。
    吴默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在二人面前说来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说……两百年前,武林中生出一位旷世圣者,武功心法天下第一,名号‘无寻’。无寻生前所铸旷古神功《沧神诀》,分成八部流落世间……”
    “你说什么,沧神诀?!——”杨安当然听过,是从二妞那里略有巧闻,想着这件事或许和二妞的真实身份有关,遂不由震惊问道。
    “公子,你有听说过吗?……”望着杨安怔异的眼神,林霜儿不禁疑问道。
    “只是隐隐约约有听过,但具体并不知详……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遭遇,似乎觉得有那么些人,他们是抱着另外一种目的,不断找寻陆前辈宝藏的下落,如果是跟这个‘沧神诀’有关,我想事情并不简单……”杨安凝紧说道。
    “是的,这两件事确实有关……”吴默继续说道,“‘沧神诀’乃上古神术,由无寻前辈所铸,传闻得此功法者,可为当世之神,因此江湖觊觎之人不在少数,为夺神功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无寻前辈所见惋惜,为了阻止悲剧往复,临死前将‘沧神诀’分为八部,交由他最信任的八名弟子。八名弟子遵照师命,各自将八部神功带到世间各地,从此隐落于世。‘沧神诀’下落不明,世人自然不再争夺,两百年来亦是如此……”
    “那个‘沧神诀’,真的有……那么神吗?”林霜儿又不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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