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她面前,突然沉默不语。
    顾时筝能感觉出来,他整个人有些阴鸷下去,好似有一股极度不善的气息。
    这不禁令她又回想起,方才他凶狠可怖阴森的模样。
    老实说,刚才他那模样真的吓人。
    吓得她刚刚以为,如果不是他收了力气,她真有可能会在刚才死在他手里。
    盛斯衍良久都是静默不语,顾时筝不由狐疑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
    “别告诉我不是。”
    那么明显的事实,他说不是,她显然不会相信。
    盛斯衍冷骇阴沉的气息又收敛回去,随口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道,“我不会因此而找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所以你……”
    他话没说完,顾时筝紧接着打断问,“你做什么噩梦了?”
    盛斯衍微僵,眸中神色变幻莫测的微微闪烁异样光泽,继而唇畔轻抿,“没什么,不值一提。”
    “你突然是那种反应……”顾时筝心里不知滋味,欲言又止的看他,“应该是个让你相当不舒服,或者说特别恐惧之类的噩梦,是么?”
    何止是不舒服,恐惧这样而已。
    从昨晚他睡着了以后起,盛斯衍一直陷在连续不断的梦魇里,从一个梦魇又坠入另一个梦魇,即使他清楚自己在做梦,却毫无能力清醒过来。
    就像魔怔住了一样。
    直到她忽然靠近他,对于外界敏感的反应能力,让他以为是什么危险靠近才终于从梦境中挣脱。
    他没说话,顾时筝缓缓轻声问,“你梦见了什么?”
    “没什么。”盛斯衍掩饰去所有的情愫,“噩梦自然都是一些不美好的画面,光怪陆离什么都有。”
    或者是回忆。
    他说,“没什么提起来的价值,我也都忘的差不多了,不是很清楚具体究竟梦到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
    “……”
    是不想说,还是真的忘了?
    顾时筝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他的内心。
    但她突然却有一种,这个男人她分明认识很久了,可她似乎不算怎么了解他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也不管他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说,顾时筝觉得让他回忆起噩梦中的场景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便也不追根问底,瞥了下嘴道,“行吧,那这事就不说了。”
    “不论如何,我动手掐了你是事实。”盛斯衍淡淡抬起眼皮,直视向她,“你想要怎样都可以,要打要骂我毫无怨言,也绝不吭声。”
    顾时筝挺不高兴他这副模样的,虽然他能做到事后任由她处置,也不为自己的行为开脱辩解,算是男人再好不过的歉意态度。
    她瞟了瞟他问,“除了道歉等着我想要打要骂都随我,你就没点其他什么表示了?”
    其他什么表示?
    盛斯衍难得迷茫的看着她,黑漆漆的桃花眼晕染着困惑,似乎极其不解,“你想要我什么表示。”
    “最起码的——”
    顾时筝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猛然卡住。
    看了看他神色虚弱的模样,她终是放缓了语调,哼了一声,“至少,表示表示一下关心,问我有没有事这种话之类的,用不着我来告诉你吧。”
    盛斯衍敛下眸子,很快不急不缓道,“你有没有事,一眼都能看得出来,我又何必明知故问。”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t恤睡衣,肌肤裸露在外的双腿双手和脖子上,残留下来还没完全散去的红痕,通通彰显出他方才凶狠过错的证据。
    不用她说什么,都能叫人无比了然,她有没有事,痛成了什么样。
    顾时筝对他的回答突然感到语塞,“你意思意思一下都不行吗?”
    盛斯衍反问她,“这有什么意义吗?”
    “……”
    “我问了,你大概也只会回答有事,什么地方痛,很委屈。”
    “……”
    还是真是了解她。
    因为他问了,一般她确实都会这么回答。
    顾时筝忽然哑口无言。
    “掐了你的人是我,不是别人,犯下过错的人再去询问受害者有没有事……”他微顿,抿了下干涩的唇畔继续道,“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眼前,意思意思的关心,只会显得虚情假意。”
    但是他问一下起码能让她心里舒服一些,起码不会让她这么生气。
    她不生气,说不定鉴于他也不是故意的,就不计较他了。
    可是他现在这番话,简直令顾时筝眼瞳都微微惊讶的扩大,“让你意思意思你就真的是意思意思,半点没有因为你自己本身的关心而关心?”
    盛斯衍眉头轻皱着。
    “是不是当真掐死我,你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直接带过了,压根无所谓我怎么样?”
    他下意识答道,“不是。”
    “不是?”她胸口都有些起伏着,“那你刚才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他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她理解不了他的话?
    在正常情况下,盛斯衍对她说什么话能更完美无缺的无可挑剔,然而现在,实际上他在说什么都没经过他的脑子运转的思虑就直接说了。
    顾时筝理解不了他前后不搭的矛盾,盛斯衍也有些精神恍惚的昏昏沉沉。
    她一连串的逼问,他头晕脑胀的更厉害,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清醒的恍惚虚幻感,浑噩不清没有什么精力精神找个什么更好的托词,来自圆其说搪塞过去。
    于是他干脆果断的道,“比起较劲这么点无关痛痒的问题,我认为不如还是说说,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抵消得了刚才的事。”
    无关痛痒?
    他关不关心她是无关痛痒?
    顾时筝现在是真来了些火气,虽然这火气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她漂亮如星辰的眸子瞪着他,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盛斯衍等了很久,她始终一言不发,就那么跟他四目相对的僵持着。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蓦然响起。
    是白易来的电话。
    盛斯衍眼角余光瞥见来电显示的同时,也瞥见了此时此刻的时间点,早已经超过他正常会到公司的时间。
    而顾时筝始终不开口说话。
    “看来一时半会这件事还无法立刻解决。”由于发烧的缘故,他眼皮沉得厉害,嗓音尤其沙哑低迷,镇定不紊道,“这样,你先用点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应该怎么算才能解气,想到了再告诉我,我先去公司。”
    她什么话都没说,他打算就这样走了?
    盛斯衍的确是打算要走了,毕竟他跟她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充足的时间为一件小事而耽搁太多。
    他转身,一手抄起茶几上的手机,转身便走。
    顾时筝气的从沙发里腾地起身,“站住,盛斯衍你这是什么态——”
    “度”字还没出口,转身就走的男人身形摇摇欲坠的摆晃,很快,在她视线中,身躯修长的男人朝着一旁倾斜而去。
    顾时筝瞳孔猛然一缩,倒抽凉气的下意识迈腿上前。
    “盛斯衍——”
    随后,公寓里响起扑通一声。
    ……
    大约半个小时后,江城带着医生来到南桥名邸。
    “四十点八度,快接近四十一度,是相当严重的高烧了。”医生测量完体温,回头问,“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江城啧声嫌弃,“四十点八度哪里高了,分明是他太弱了。”
    顾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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