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坦荡直言的开局,赵斌也自在了许多,毕竟这是要共度一生的发妻,他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尤其是很欣赏相府的家教和门风,对这个未婚妻也是很尊重的。
    不再紧张的赵斌很快就拿回了主动权,捡着有趣的事情说一说,彼此互相交流也能更加了解对方。
    没想到言谈之间却让他非常惊喜,秦婉柔的才学和见识眼光不属于妹妹,大气婉约,学识渊博,引经据典言之有物,且眼光长远,性格外柔内刚十分坚韧,这也是最让赵斌喜欢的一点。
    作为农家子他吃过种地的苦,也受过冷落的嘲弄,人情冷暖也算见识过了,对另一半的品行更为看重,尤其要坚强勇敢。
    彼此倒是越聊越投机,赵斌眉眼开怀,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自从父亲过世后,他心里就压了一块石头,拼命地激励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要稳得住撑得起,要给母亲和弟妹撑起一片天。
    赵凤躲在角落里偷偷地观察哥哥和未来嫂子。
    相爷和孙子路过发现她在偷窥,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敲她的头。
    “偷窥不是君子所为。”
    吓得赵凤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看到是相爷有拍拍胸口。
    “秦爷爷,您吓我一跳,我……就是看看我哥和嫂子聊得是否愉快。”
    相爷抿嘴面带微笑,“那你看的结果如何?”
    赵凤感兴趣的凑近他,小声嘀咕,“我哥笑了嗳。”
    “你哥不会笑,这很值得你惊讶?”
    相爷嫌弃的扫她一眼,大惊小怪。
    赵凤挥挥手,一脸你不懂的表情。
    “您不知道,我爹是意外走的,为了保护他和我三哥才重伤当场去世的,这件事对我哥影响很大。
    自打我爹去世他就再也没有真心笑过了。话越来越少,人甭的越来越紧,有的时候我有点恍惚,他越来越像我爹了。”
    相爷听了这话看了眼在凉亭聊天的两人,赵斌露出浅浅的笑容,眉眼沾染了阳光和笑意,似乎多了些温暖的色彩,少了几分孤寂和冷硬。
    “他是崩的太紧了。”
    这一点是可以看出来的。
    “有些事我和我娘都做不了,无法真的打开他的内心,我希望那个人是秦姐姐,可以走进他的内心,去温暖他。
    我不让哥哥纳妾不单纯是为了讨好你们秦家,提携哥哥前程,是我希望哥哥幸福美满,忘掉我爹那件事对他的伤痛,活着的人终究还要好好过日子。”
    “愿望是好的,但是很难,父亲对儿子的影响是很深远的,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朴实正直却眼光长远睿智的父亲。
    让他忘掉伤痛恐怕不容易,尤其是父亲因他而死,他需要时间,莫要强求。”
    相爷理解赵凤的心愿,但更明白父亲对儿子的意义远比她想的要重。
    “总要试试么。”
    “你可真能操心,他一个老爷们都老大不小了,哪需要你事事安排张罗。你小小年纪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秦洌用羡慕的眼神望着赵凤,酸溜溜的话却是一点也没客气。
    赵凤也不生气,哈哈哈笑了,“我娘也说,我比她还像个老妈子,说我管天管地管哥哥娶媳妇,她可省心了。”
    “哈哈哈!”
    相爷都忍不住笑了。
    “我听说你想做女夫子,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相爷拽走了偷窥的赵凤往屋里走。
    “因为我爹啊,他有个梦想,希望赵家村能变成真正的耕读望族,族里的孩子都能读书上进懂道理有前程,日子会越过越好。”
    赵凤望着头顶的蓝天,朵朵白云像极了棉花糖,软软的却甜甜的。
    “我是村里第一个去私塾上学的女娃子,我爹是过继的,我奶奶很偏心我二叔一家子,一开始不允许我去读书,认为没必要花这个钱,让哥哥教我一样可以认字的。
    可我爹说他要的不仅仅是我会认字而已,而是读书明辨是非,晓得礼义廉耻。
    就算我闺女只是个村姑,在我眼里也是金贵的,我自己出钱供闺女读书。
    就这么吵架闹脾气,我奶奶闹腾了半个月,还是没拗过我爹,把我送去读书了。
    为了供养我们三兄妹都能读书,我爹在酒坊在自家地里,像头老牛一样没日没夜拼命干活,我娘被我奶奶压榨欺负也一声不吭。
    读了书才有了如今这些本事,才能在我爹突然离世之后,我能拿的出秘方给我二哥盖酒坊,供我哥哥继续读书。
    我想做女夫子,想让村里的其他孩子也能读书,尤其是女孩子,更应该读书,让她们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合理的事应该勇敢的说不。
    哪怕这个人是你父亲,哥哥丈夫,也有勇气去抗争,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不要一味的默默承受。
    如果不是读过书,我早就被我二叔卖给地主做小妾了,哪里还能走到京城来读书呢。
    所以我想让其他女孩子也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先从我们村开始,让她们的父母明确地看到利益和好处,他们就会动摇改变。
    女娃读了书也能赚钱,也能嫁的更好能提携兄弟自家,我们村女娃读书不要钱,族学还给学得好的孩子奖励笔墨,为的就是让阻力少一些。”
    相爷用赞赏的眼神看待赵凤,是个有想法且有智慧的好孩子。
    连秦洌都对赵凤报以尊重和敬佩的眼神,一个家境并不富裕的村姑能有这样的思想境界,确实令人称赞。
    “说得好,凤丫,你做的很好。”
    相爷拍拍她的头,眼神多了些对晚辈的疼爱。
    “您也支持我么?我娘说我异想天开,我哥没表态但我知道他不太赞成我做女夫子,他希望我嫁个好人家,一生无忧,女夫子要承受很多非议,他不想让我过得那么辛苦。”
    赵凤抿抿嘴,虽然亲人们没有明确阻拦,但她心里明白。
    “嫁人也可以做女夫子呀,谁说女夫子就非得自梳头啊,学问好坏和嫁人有什么关系。”
    相爷失笑,谁说女夫子不能嫁人了。
    “真的么?嫁了人也可以做女夫子么?”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婆家未必会愿意你抛头露面是真的,你哥估摸着顾虑的是这个,他是真心疼你,舍不得你一点委屈。”
    “我不怕,要是那样的婆家,就是我配不上人家的门第,不适合结亲。”
    赵凤笑着说了,你看不上我抛头露面,我也看不上你狭隘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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