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就在梁拂衣还在咀嚼这个名字的时候,祖凰的声音差点刺穿了他的鼓膜,“怎么?天师府的人你也认识?”梁拂衣表面不动声色,张之维也没有太过警惕他的举止,坐在树梢悠然自得的晃悠起来,“废话,只要现在消息不闭塞的,谁不知道张静初收了个怪物徒弟。”祖凰的声音故意压低,梁拂衣也隐隐感觉到张之维表面上放松,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注视着他。
    “就是他?”梁拂衣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衣衫褴褛的道士,要不是他自报门户,别人打死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龙虎山的天师一脉,“嘿嘿嘿。”察觉到梁拂衣打量自己的目光,道士也只是咧着嘴向梁拂衣笑了笑,看起来甚至有些腼腆,完全没有城府。
    “除了他,还能是谁?”祖凰不由得扶额,虽然是第一次见张之维,但是根据山水邸报的消息,祖凰立刻确定了他的身份,“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像啊!完全不像是个黄紫贵人的身份,更像是打着天师府旗号的野道士。”梁拂衣被张之维的笑容吓得腿软,索性也坐在了树梢上打起秋千。
    “觉得他没城府? ”祖凰的声音有些戏谑,“对。”梁拂衣点了点头,答应的倒是干脆,“呵,如果你有他的实力,你也不需要城府这种东西。”祖凰的话让梁拂衣留了个心眼,“那他的实力究竟如何?难不成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金丹地仙了?”
    “金丹?你开什么玩笑,真觉得张之维在山上‘十境独一’的名号是吹捧出来的?在未入元婴境之前,他就已经是玉璞境下天下第一人,境境无敌,只说杀力,他已经是天下同辈里独一档的存在了,无人可以与他比肩,多少人拼命追赶他,却始终难以望其项背,只怕现在他早已经是玉璞境修士了。”
    “这么恐怖?”梁拂衣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实在无法把祖凰口中说的那个履历辉煌的少年天师和眼前这个腼腆的年轻人联系起来,“按照点将城那几个老家伙的说法,这小子已经达到了‘之上无人,之下众生’那般的超脱境界,他有可能超过创立龙虎山的那位祖师爷。”祖凰说着自己了解的张之维的各种情报,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
    “这种人物得背负何等大气运?”梁拂衣喃喃自语,“还有一个说法,龙虎山山巅有一紫金莲池,莲池中有花苞一百零八朵,山里每诞生一位大气运者便会催开一朵紫金莲花,张之维登山那日,莲池中的紫金莲花随着他的心境起伏九落十开,虽然不知这一幕是真是假,但是那莲池是真的存在。”
    其实这个消息无论是否真实,天师府都注定要重新崛起了,毕竟张之维的实力就摆在那,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除非那个转世的家伙能够极早开慧,靠着一身驳杂的手段,方才能够和张之维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天人境对于张之维来说也已经是唾手可得,就算再慢,根据祖凰的的推算,最多两百年,两百年的时间足够张之维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张道友,既然这山里不安全,那我就先回清魏城了,你也小心些。”既然没法进入山林深处,梁拂衣也没有打算过多纠缠,虽然自己是个人,但是祖凰的的凰血可还在自己体内,万一露出妖气,张之维再把自己当成妖怪给砍翻了,岂不得不偿失。
    “好好好,那道友慢走,对了,贫道还想麻烦道友一件事。”梁拂衣听到张之维任由自己离开,刚把心放下,就再次提了起来,只能强颜欢笑到,“有什么事?道长您说。”“山林中的狼群虽然绝大部分都还是普通的牲畜,但是久被妖气浸染,受到雷池带来的威慑,只怕会大量的向山外涌去,我一个人顾及这座雷池已经是极限,今夜清魏城方向只怕还需要道友稍加照拂。”
    “道长放心,清魏城本就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就算道长不嘱咐,我也不会任由这群畜牲在清魏城滥杀无辜。”梁拂衣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到,本来他就没打算让这群畜牲好过,“好,那张某在此就先谢过道友了。”张之维站起身神色庄重的向梁拂衣打了个道门稽首,梁拂衣也同样神色庄重的回了一个稽首。
    “少爷,你回来了。”后山的城隍庙虽然早就已经荒废了,但是在裴听雪的手下倒是也打理的井井有条,裴听雪正在打水清扫城隍庙积灰的地面,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躲进屋里,探着头悄悄观望,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城隍庙的大门,这才惊喜的迎了上去。
    “嗯,听雪姐,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行踪吧!”梁拂衣见到裴听雪,肃杀的脸上难得有些真正的笑意,很自然牵着裴听雪的手走进大殿,却没注意到裴听雪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裴听雪羞涩的低着头,轻声嗫嚅到:“没有,只是最近夜里后山的狼嚎越发的密集,让人感觉心慌。”
    “没事了,只要熬过今夜,以后基本上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甚至连困扰清魏城多年的狼患都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我看你还是没有休息好,不如趁现在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你可以睡一个安稳觉。”裴听雪点了点头,这几天她也的确没休息好,白天需要提防有人来,晚上还需要提防狼群,神经一直绷着。
    梁拂衣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在裴听雪睡下后没多久,夜幕就再次笼罩了清魏城。灵气奔涌,梁拂衣看向城隍庙外,黑夜中亦是纤毫毕现,普通的黑暗已经无法阻挡他的视线,耳中同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哪怕极轻,在这时的梁拂衣耳中也不逊于落雷。
    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骚 味,一双双幽绿的狼眸在黑夜中亮起,如同旷野中的萤火,却满是杀意。梁拂衣四下打量了一下城隍庙,确定四周除了正门外再也没有入口,随手扯下了城隍陪祀手里仅剩的半截铁棍。
    轻轻的关好城隍庙的大门,梁拂衣再次握紧这半截铁棍,熔岩般的色泽从他的手中向着棍梢蔓延。“嗷~”不知是何处响起的狼嚎,随着这声狼嚎,黑夜中潜行的狼群不再安静,他们对着面前神色轻蔑的男人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黑夜中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扑向梁拂衣,跑的最快的狼已然飞扑到了梁拂衣面前,血盆大口撕咬向梁拂衣的脖颈。一道灿烂的灼热剑光丝线划过夜空,撞上丝线的狼瞬间一分为二,巨大的惯性让它刚好擦着梁拂衣飞到了他的身后。鲜血浇了一身,血腥味也让狼群愈发的躁动了起来,一只只恶狼俨然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前赴后继的扑向梁拂衣。
    梁拂衣依旧神色淡然,无论黑夜中狼影从哪个刁钻的角度窜出,终究还是突破不了梁拂衣周身一臂之内的距离。一道道鲜血在夜色中泼洒,虽然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但是梁拂衣却毫发无损。从嗜血到恐惧的转变没用多久,当一只狼再次被剑光撕裂时,梁拂衣的身侧已经堆砌起小山一样的狼尸,夜色中那些嗜血的幽虑眼眸破天荒的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又是一声狼嚎,不过这次已经满是丧家之犬的意味了,狼群不再犹豫,它们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恐怖的男人,向着更远处的清魏城奔去。梁拂衣抬头看了一眼清魏城,此时已然是火光冲天,无数的哀嚎声与哭喊声回荡在深夜,对于一座没有城墙的小城来说,狼群的入侵是致命的。
    “祖凰前辈,帮我个忙可好?”梁拂衣难道开口求人,祖凰也颇为爽快,“说。”“在城隍庙留下一点你的气息,我得去救人,无论如何,清魏城终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没理由让这群畜牲霍霍。”听到梁拂衣的解释,祖凰脸上却浮现出玩味的神色,“梁家那些人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打算去救人?他们可曾救你?你真的打算履行那个诺言?”
    “手无寸铁的百姓终究是无辜的。”梁拂衣并未迟疑,而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吧!”祖凰不再废话,一个红色光点从梁拂衣眉心飞出,落在城隍庙的门上,荡漾开来。梁拂衣的背后展开一对火翼,飞向已经笼罩在哀嚎声里的清魏城。
    “娘,我害怕。”“小妮,乖,不怕,爹爹已经出去打狼了,没事的,没事的!”一个稚嫩的童声在火光掩映的房间里响起,一个瘦弱的妇人紧紧的搂住孩子,哪怕她也已经被吓得声音发抖,却依旧努力的安慰着怀中的孩子。
    “孩子她妈,快跑!”一个男人濒死的哀嚎在屋外响起,瘦弱夫人瞬间吓得面无人色,那个声音是孩子父亲的。“孩子他爹!”听到那声哀嚎之后,妇人像是失去了灵魂,抄起早就准备好的菜刀,冲向屋外,一旦狼群进屋,后果不堪设想。
    妇人刚推开门,就被门口忽然升腾起的火光逼的连连后退,一道血浆从门缝溅入里屋,推开门时,闯进家里的两只恶狼已经四分五裂。同样的一幕在城里不断的重演,经常是一个照面,甚至连人影都没看清,企图吃人的狼就已经尸首分离。
    “呼~”兴许是灵气枯竭,梁拂衣背后的火翼已经是若隐若现,落到一个还算结实的屋顶稍作休息,抬头看去,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梁家族长府的附近。一墙之隔,墙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高门紧闭,仿佛外面的事情与梁府毫无关系,墙外则是哀嚎遍地,一道道狼影不断的穿梭在街道,无数人尚在睡梦中就喂了狼。
    “啧,这就是梁家?”祖凰戏谑的声音在梁拂衣的耳边回响,梁拂衣却一直没有回答他,像是被彻底抽空了力气。“这就是梁家,梁方旭的梁家。”过了许久,一声哀嚎从梁拂衣脚下响起,梁拂衣忽然回过神来,直接从房顶跃下,手中的铁棍直接将以坚硬著称的狼头楔进了地面,脑浆迸溅。
    被救之人已经快要吓傻了,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男人在他眼中,比起饿狼还要恐怖,那浓重血腥味几乎钻进他的鼻子里了。“谢谢,谢谢……”过了半天,男人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对着那个血红人影表示感谢,但是那个血红人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了,只留下火翼在夜空中牵扯出的红色残影。“这就是神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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