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于新郎将玉牌放进怀里,看年开戚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难得没有抠抠捜搜,从方寸物里又掏出两瓶酒,也不管年开戚会不会喝,直接丢给他一瓶,“我都这样了,还喝酒呢?浪不浪费?”伸手接酒瓶的时候兴许是扯到了伤口,年开戚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都是快死的人了,还讲究这个?你说你贱不贱。”于新郎打开酒封,将酒瓶凑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气,酒香沁人心脾,“没办法,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总得还,嘶~好酒,咳咳咳……”年开戚一样揭开酒封,先抿了一小口,咽下去的时候感觉像是吞进去了一团火,顿时整个人都变得通透了,冰冷麻木的双脚也逐渐有了温度。
    “这可不是仙家酒酿,这是我闲来无事自己酿的,因为用的是蒸馏法,所以比其他酒烈很多,不得不说你是个懂酒的。”于新郎听到年开戚称赞,眼睛高兴的都眯了起来,“你还会酿酒?乖乖,看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前半生都用来学习医术了呢!你是从哪学的酿酒的技术?”听到这酒竟然是于新郎自己酿的,年开戚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天生的。”于新郎神色真诚,酿酒这种乱七八糟的技术早就不知道是几世之前学的了,说是天生的也一点不为过,“扯淡吧!真以为你是他娘的谪仙人,有没有下酒菜?”年开戚笑骂一句,以为于新郎在开玩笑,不过看于新郎那个样子,好像真的有那么几分回事。
    “切,吃的还挺讲究,别的没有,就半块咸萝卜,要不要?多了也不要你的,一枚小暑钱。”于新郎从怀里掏出那块被他啃掉半拉的咸萝卜,朝着年开戚晃了晃,“去你大爷的,你把我的方寸物还我,你卖一枚谷雨钱老子都买。”年开戚恶狠狠的瞪了这个贱人一眼,“酒我都没和你算账呢?再白送个咸萝卜不太合适吧?”
    虽然嘴里不情愿,但是于新郎还是将那块咸萝卜丢给了年开戚,自己则继续白嘴喝酒,“我去,你这也太不卫生了吧!这咸萝卜怎么还有牙印?还被啃去了一小半,就这你还卖我一枚小暑钱,奸商啊!”年开戚接过咸萝卜的时候本来还蛮高兴的,结果看清上面的一排齿印之后,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吃给我,我还嫌没东西下酒呢!不就被我咬了几口嘛!又不是娘们,扭扭捏捏的干嘛?再者说了,我这不没收你钱嘛!”于新郎顿时不乐意了,作势就要去抢年开戚手里的咸萝卜,“你要真的收我钱了,我还真不乐意吃,呐,这一半给你。”年开戚连忙将这个弥足珍贵的下酒菜换了一只手,免得被某人夺走。
    “啧啧啧,年兄大气啊!这可值五十枚雪花钱了!我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贵的咸萝卜!好吧,值二十五枚。”于新郎满心欢喜的接过年开戚递过来的半块咸萝卜,结果拿到手里的时候就感觉份量不对,再看看被啃的参差不齐的咸萝卜,不由的哑然失笑。
    “行了,有的吃就别挑三拣四了,想当年我落魄的那会儿,连这东西都吃不起,下酒全靠石头蘸酱油。”年开戚拿着半块咸萝卜一边唏嘘,一边咬了一口下酒,虽然简单一点,但是嘴巴里总算有点味道了,“后来就遇到了她娘?真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于新郎在一边没心没肺的吐槽着,年开戚则释然的笑了笑。
    “往往人生就是这么狗血,真心喜欢的人不一定有机会在一起,但是真心喜欢的人往往一辈子都忘不掉,本来我都打算一辈子都不和她见面了,可是架不住如此煎熬,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本心,垂云丫头也算是对我最好的慰籍。”年开戚摇晃着着摇椅,犹如迟暮的老人向后来者讲述自己年轻时的故事,于新郎则一边听着他的故事,一边喝酒,往往男女之间的缠绵心酸最让人难熬,最让人肝肠寸断,这般故事佐酒,往往最是醉人。
    没有刻意的去用修为抵御醉意,二人已经有些微醺,但是又都精神清明,不过借着这个时机,年开戚也开始向着于新郎大吐苦水,反正都当做是喝醉时的疯话,作不得真,于新郎没有去安慰年开戚,只是默默聆听,听到感同身受处,便是一大口酒下肚,反正酒有的是,只要年开戚不介意,大可以和他一起喝到烂醉如泥。
    很快一瓶酒就下了肚,年开戚举着瓶子在半空中控了半天,都没再控出一滴酒来,也只能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摇头晃脑的唏嘘起来,“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滚蛋!要酒就直说,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文邹邹的样子,穷酸味都辣眼睛。”于新郎哭笑不得的又取出一瓶酒丢给了他,年开戚顿时喜笑颜开。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你以为我想拽酸文?还不是怕你一瓶酒一个枚暑钱,我可喝不起这个价的酒。”年开戚打开酒瓶给自己肚子里的酒虫猛灌了一口,总算是解了馋,“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接。”于新郎朝着年开戚挤了挤眼睛,“他娘的,你别欺负我读书少!这诗还有下句嘛?”
    年开戚骂骂咧咧的拿起酒瓶就砸向于新郎,好在于新郎眼疾手快,直接将酒瓶收了起来,这酒瓶可是他亲自烧造的,虽然只是素胎,没有在上面题字画画,但是遇到识货的,只怕瓶子要比酒还贵。
    “对了,我也忘了问你是哪里人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葫芦西扯瓢,反正只要是年开戚的能想到的话茬,于新郎都能接的滴水不漏,甚至连他在别洲遇到的一些书上见不到的风俗见闻,于新郎都能说的有理有据,这样让年开戚越发惊异,难道这个小子真的是传说中的谪仙?
    “这儿。”于新郎举起手指了指地上,“这儿?”年开戚疑惑的侧头看向地面,以为于新郎在地上写了什么字,但是地上却空空如也,“就是伏龙郡人氏。”见年开戚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于新郎无奈的解释到,“那令尊与令堂?”年开戚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他已经猜出了一个几率极高的可能性。
    “走了。”于新郎声色平静,“走了?去哪了?”年开戚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好像忽然变得不太灵光,看着于新郎那副落寞神色,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对不起,对不起,节哀。”“没事,这人生来来往往的,谁还没有那一天呢!”于新郎缓缓仰起了头,闭上眼睛,回想起那天目送着何云和于醇乾离开时的场景。
    虽然他一再挽留,但是何云和于醇乾并没有选择复活,正如何云所说,这人生来来往往的,谁还没有那一天呢?只是看到儿子出现在冥府中,将何云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于新郎在山上修行时,也遭遇了不测,抱着于新郎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哽咽的说着爹娘没用之类的话,直到于新郎向她解释清楚自己身份时,她才平复了情绪。
    至于站在一边的于醇乾欣慰的看着他,只是笑着叮嘱了两句,“吃好穿暖,早点给我们老于家续上香火,这样我和你娘就放心了。”于新郎也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给了二人一个拥抱,然后于醇乾与何云便手挽手走进了轮回通道,然后李员外就大大咧咧从他身后走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丢下一句照顾好我女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轮回通道。
    短短几分钟的灵魂离体,人间就已经过去了一夜,魂魄回到身体时,于新郎感觉全身都在像被针扎一样,手脚已经冷的没有知觉了,要是他再不醒,李天霸就该用他教的那招金针刺穴了,当时他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快,烧水,弄的李天霸一头雾水,那天他在热水桶里泡了大半天,手脚才一点点的恢复了血液流通。
    “所以你这次回来算是要为二老收拾遗体嘛?”年开戚见于新郎半天没有动静,只能没话找话,“哪有什么遗体了,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念想而已,收拾一些他们日常的生活用品,立个衣冠冢呗。”于新郎双眼微眯,仿佛已经醉的有点不省人事,只是嘴里还在回答着年开戚的问题,只不过他并非是喝醉,而是不敢睁眼,因为此时的眼中已经金光璀璨,他的那枚属于转轮王的神格正在蠢蠢欲动,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同根同源的东西,例如那把司掌死亡的本命飞剑“北斗”。
    但是那种如同被毒蛇注视的感觉一闪即逝,没有了对北斗的感应,转轮王的神格也逐渐稳定下来,金光褪去,于新郎这才睁开眼睛,就像刚才什么事情都么有发生,“虽然没能旧他们,但是我一样可以为他们报仇,那个屠城的家伙一定还没有跑远,只要他还在,我就不介意陪着他慢慢耗,只要他敢露出狐狸尾巴,我就敢把他揪出来,扒了他的皮。”
    “那这样我们岂不是就不用突围了?虽然不清楚那些黑色东西的跟脚,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那个凶手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吧!”于新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就冲那些黑色东西的智商,不太是像能够遵循规矩的主儿,如果不是梁拂衣在暗中衔制他们,只怕现在李府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二人哪还有机会在这喝酒晒太阳,好不自在。
    “我去,那我岂不是被你坑了,把我的棺材本儿还我,这是我给云丫头攒下来的嫁妆!你这个奸商。”像是想通了其中关键,年开戚一拍脑袋,顿时哀嚎着扑向于新郎,“停停停,我只是说如果,再者说,你这不是还喝了我两瓶酒,外加半个咸萝卜嘛?”于新郎神色诚恳的将年开戚摁回摇椅,“你大爷的,两瓶酒外加半块咸萝卜,你敢卖五十枚谷雨钱?你也真敢扯!奸商,还钱!”
    “不是,东西你都吃下肚子了,哪有嫌贵的道理啊!你这就过分了!钱是你自愿给的,我可没有强迫你!”于新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年开戚的要求,身为一个合格的奸商,这钱进了他的口袋,哪有这么容易再往外掏?“好,那我就还给你,你等着。”年开戚作势就要扣嗓子眼,到这一幕于新郎赶忙拦住了年开戚,任由他继续这么倒腾下去,可真就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了。
    “给你,给你。”经由年开戚软磨硬泡,于新郎终于招架不住了,哭丧着脸将刚到手的方寸物还给了年开戚,不过谷雨钱他含泪截下了十枚,算是酒钱,“怎么少了十枚谷雨钱?”年开戚把方寸物拿到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神色不善的又凑了上去,不过这次于新郎是捂紧了口袋,任由年开戚撒泼打滚儿都没有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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