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宴正在衙中时,就得了庆帝圣旨,让他去戍营查探。
    苏锦沅皱眉,这种事情,不是该让京兆府的人去查吗?退一万步也该大理寺出头,谢云宴一个门下侍郎去查这案子,怎么瞧着都有些不对劲。
    “那你查出什么来了没有?”苏锦沅问。
    谢云宴摇摇头:“没有,那奇石出现的突然,而且也已经被毁,一堆乱石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至于死掉的那几人。”
    “我已经请了仵作验尸,具体的还得等仵作那边验完尸后才能知道。”
    苏锦沅闻言有些疑惑:“那你现在去找薄相?”
    谢云宴抿抿唇:“死掉的那几人里,有一个是薄柄延妾室的表兄。”
    “……”
    苏锦沅蓦地睁大眼,薄柄延是薄聿的父亲,也是薄相长子。
    之前她在相府小住的那几天,曾经因为揭穿身份跟薄柄延见过,他极为不喜欢她,也觉得薄相收徒之事糊涂,连带着看她时都带着几分厌恶之色。
    他的小妾……
    苏锦沅记得,薄柄延的确有个妾室叫文姨娘,看着弱柳扶风娇娇怯怯,实则却是个内里藏奸的,就连对着薄夫人时都有些趾高气昂。
    之前西北囤粮的事时,文姨娘府上因为掺和囤粮,还借着薄家的势强买强卖,惹得薄相动了怒,将文家的人教训了一通。
    如今怎么会又惹上了麻烦?
    而且文姨娘的表兄……怎么会进了戍营?
    谢云宴沉声说道:“陛下最是厌恶有人挑衅皇权,且今年年灾不断,本就烽烟四起又生过战乱,这个时候再闹出预言之事,我怕是有人想要算计薄家。”
    苏锦沅捏了捏拳心,隐约也觉察出事情不对。
    ……
    马车到了相府,二人入内时并未避着旁人。
    等见到薄相时,老爷子正挽着衣袖待在暖房里,侍弄着他那几盆宝贝兰花,瞧见他们时就有些稀奇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我来探望相爷,六弟是有事与您商量。”
    苏锦沅见薄膺搬着兰花盆子放在一旁,连忙卷了卷衣袖就想进去,“您还要搬多少?我来帮您。”
    “别别别!”
    薄膺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断喝出声,“停下!别进来!!”
    他一脸惊恐加嫌弃的看着苏锦沅,朝着她说道,
    “你这丫头之前都弄坏我多少花儿了,埋个土能铲断了根,浇个水都能淹死,你可别再来糟蹋老夫的宝贝了。”
    苏锦沅顿时有些不满地鼓着脸:“我哪有?”
    “怎么没有!你忘了老夫的醉芙蓉,老夫的三色堇?!”
    他可怜的宝贝,本来还活得好好的,结果就那么枉死在了这臭丫头手里。
    那几天他做梦都梦到那几株宝贝化成人形跟他哭诉,说它们死得好惨,那眼泪都快把他给淹了。
    薄膺瞪着眼说道:“这几盆兰花可是老夫好不容易才养活的,你别来碰!”
    他朝着一旁催促,
    “沧山,你赶紧带着他们去来雁楼那边,别让这臭丫头吓着了老夫的心肝宝贝。”
    苏锦沅脸色顿时漆黑,谢云宴噗哧低笑。
    沧山见自家相爷双手护着宝贝兰花,一副生怕被人糟蹋的架势,肩膀忍不住抖了抖,才朝着苏锦沅道:“萧少夫人,谢大人,这边请。”
    “……”
    苏锦沅对着沧山和谢云宴憋不住的笑脸,有些羞恼地怒哼了一声,“不帮就不帮,谁稀罕!”
    ……
    来雁楼是相府主院旁边的景楼,四通八达不说,也足有四层,入冬后,最下面的宴厅就用来待客,而旁边一条小路直通后院,往前到外院也不算太远。
    沧山引着二人入内,就下去替他们奉茶。
    苏锦沅气哼哼地进了来雁楼后,扭头见谢云宴垂着眼低笑,忍不住恼道地说道:“你笑什么!”
    谢云宴咳了声:“我没笑。”
    苏锦沅见他嘴角上扬,说着没笑,可眼里却盈满了笑意,顿时有些气恼,说没笑先把你那嘴角扯平了好不好?
    “薄相那些花不是我弄死的。”
    苏锦沅黑着脸。
    她不过是照着老爷子的吩咐,浇浇水,翻翻土,谁知道它们那么脆弱,说死就死了,连个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谢云宴弯着眉眼:“嫂嫂都浇了多少水?”
    苏锦沅伸手比划了一下:“也就半桶。”
    谢云宴嘴角一抽:“那翻土呢?怎么翻的?”
    苏锦沅茫然:“不就是连根翻起来,再重新埋一遍?”要不然怎么叫翻?
    谢云宴见她睁大眼有些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随即噗哧笑出声来,难怪薄膺会说她辣手摧花,这得多强劲的花才能承受得住她这么沉重的深爱。
    苏锦沅哪能不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抓着抱着的手炉就作势要扔。
    谢云宴忙压着笑意道:“别扔别扔,我错了,我不该笑话嫂嫂,是那些花儿不懂得承受嫂嫂的恩泽,活该它们香消玉殒……”
    “谢云宴!”
    苏锦沅恼羞成怒。
    那手炉划过半空就朝着那边扔去,谢云宴连忙伸手抓住,笑得腰都弯了。
    薄聿早起时就在想着苏锦沅今日会不会来,听到下人说她来了之后,就连忙去了来雁楼,只是还没走到廊下时,远远就听到那边笑声。
    抬眼看去,就见苏锦沅羞恼时眼尾带着绯色,怒视着对面笑着的男人。
    也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就逗得她脸上羞红更甚,瞪圆了眼时又气又恼,抓着东西作势想要砸他,那男人连忙笑着讨饶。
    薄聿眉心猛的皱起,脚下停顿了一下,才又朝着那边走去,等到了门前就叫了一声:“阿沅。”
    “五哥?”
    苏锦沅回头见是薄聿过来,连忙瞪了谢云宴一眼,这才收敛了脸上羞恼之色,朝着他道,“你也在府中?”
    “御史台那边没什么要事,正好快年节了,替母亲准备家中诸事,所以就待在府中,听下面的人说你来了,就过来看看。”
    薄聿浅笑着说了一句,才看清楚刚才跟苏锦沅说笑的人是谁,朝着他笑了声,“谢大人。”
    “薄大人。”
    谢云宴脸上笑意淡了些,起身朝着薄聿打了声招呼。
    薄聿笑着道:“谢大人可是大忙人,怎么也有空过来了?”
    谢云宴嘴角同样微扬,只是比起薄聿的温和多了几分疏离,他不喜欢薄聿之前那声过于亲昵的“阿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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