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个体差异,你以前跟你爹种地的时候,一把种子散下去,即使是再贫瘠的地里,多少也会长几棵苗苗出来,对吧?”
    朱二没吱声。
    叶瑜然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们自己兄弟几个,同样吃一口锅长大的,你们不也是高矮各异吗?更何况你们娶的媳妇,还不是吃一口锅长大的,肥胖高矮自然也就跟着更不一样了。”
    朱二嘟囔:“大嫂也挺瘦的。”
    叶瑜然无语:“你要不放心,那就带到镇上去看看,大夫怎么说怎么算,但你们自己别给我整好些有的没的,偷偷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你们又不是大夫,万一本来没问题,被你们吃出问题了怎么办?”
    “怎么会吃出问题?大家都这样吃……”其实朱二是想说,他们打听来的药,肯定是别人吃过的。
    别人都没吃出问题,他们怎么会吃出问题?
    “同样一副药,不同的人吃了有不同的效果,要不然你以为大夫干嘛的?他们整天闲着没事情干啊?真要一副药能够治万人,他们干嘛不把药提前包好,来一个给一个,连药方都不用写了。”叶瑜然真的很想敲开朱二的脑袋看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
    她怀疑,刘氏之前偷偷“吃药”,别是朱二施加了压力,才不得已而为之吧?
    这就是世道问题,世俗对女人的要求如此,女人就会变得很艰难。
    单个的力量没办法反抗,就只能“屈服”。
    朱二想想,还真是,每次去大夫那里看病,哪次不是新开的药方?
    就拿他们几兄弟来说,每次开的药都不一定一样。
    在他心里,刘氏不能怀孕这事,肯定不是简单的病。那么说来,这药方只会更复杂,跟别人的不一样,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娘。”
    叶瑜然听到他应声,这才放心,也没忘记说了其他几个:“你们也是,以后家里谁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谁都不准给我偷偷吃药,大夫都没看,连毛病都不清楚出在哪里,吃个鬼的药。”
    一个个听着自家老娘的唠叨,你拐一下我,我碰一下。
    虽然夜色太黑,不太看得清楚彼此的眼神,但那个意思露出来了:
    ——看到了没,挨骂了吧?我就说,娘肯定不会让乱来。
    ——干嘛?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老实一点,娘在这里呢。
    对于几个的小动作,叶瑜然当做没看到,该干嘛干嘛。
    快要到家门口了,叶瑜然还对他们交待了一句:“回屋看一下,你们媳妇要睡着了,就别喊她们起来了,让她们睡。”
    “要是没睡,跟她们说一声,明天一早李屠夫有可能送猪肉过来,记得把肉卤上。”
    “我要是没起来,让她们先弄。”
    ……
    几个人齐声,说了声“知道了”。
    各自回屋。
    房间里,除了李氏还迷糊着,柳氏、刘氏、林氏已经睡着了。
    “娘回来了?”她赶紧要坐起来。
    朱四把她按了回去,把娘说过的话,跟她说了:“别起了,娘让你睡,明天早上还有事……”
    李氏听了,说道:“嗯,我知道了。不过娘还没吃饭吧?赶了这么久的路,让娘自己忙活?不行,当儿媳妇的可不能这样,这要传出去,我娘肯定要骂我的。”
    “你先躺着,我去。”朱四多少还是有点心疼自己的媳妇。
    看到对方这么关心自己的老娘,心里又有些熨帖。
    他从房间出来,虽然有点疲惫,但看到各房都熄了灯,唯有他媳妇还惦记着娘,居然还觉得有点荣誉。
    ——瞧瞧,哪个儿媳妇有他媳妇好,这种时候都还惦记着他娘,也难怪他娘会偏疼他媳妇了。
    进了厨房,就看到叶瑜然在端碗吃饭。
    饭应该是大嫂特地留的,放在锅里温着。
    “你怎么过来了?是你媳妇让你过来的?不用了,我吃完饭就睡,你回屋睡觉吧。”叶瑜然看到他过来,就猜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一暖。
    ——别人老怪她偏疼四儿媳妇,他们怎么没看到四儿媳妇的贴心呢?
    ——要是哪个都像四儿媳妇那样关心她,她又如何偏心?
    “她也迷迷糊糊的,我让她先睡了。那娘,我帮你烧点洗脚水。”
    也不说别的,朱四收拾了锅,就烧起了灶。
    叶瑜然本来想阻止他,看他这么积极,也就停止了。
    ——儿子嘛,只有多使唤才叫儿子。
    ——有时候孝顺,就是因为用得多了,使唤得顺手了,才叫孝顺。
    叶瑜然吃完饭,朱四就打了盆水,让她泡脚,自己把碗给洗了。
    厨房里,煤油灯灯光摇曳。
    灶台不高,对于身高八尺的朱四来说,显得有些矮了。
    灯光落到他身上,染上了一层暖色,似乎一下子就暖进了叶瑜然的心里。
    她想起自己穿越这么久,为这个家的付出。
    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担起原主的责任,现在却觉得——一切都值了。
    “娘,你擦个脚,早点回屋睡觉,我去倒水。”
    “好。”
    从旧院回来,躺到床上,疲惫了一天的叶瑜然,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恍恍惚惚间,她觉得自己梦见了什么,穿着凤冠霞帔的自己,高朋满座的青瓦黑墙,走过长长的红地毯……
    心里的喜悦,宛如烟花一样,“轰然”一声,绽放整个天空。
    在梦里,明明什么都清晰的,但醒来却不记得了,只留下一些隐隐约约的痕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会做这种梦?”
    古代的凤冠霞帔只有两种,一种是成亲时的新娘子穿的,一种就是夫君或者儿子当了大官,皇帝赏的。
    叶瑜然不清楚自己梦到的是哪一种,但理智告诉她:应该是后者。
    ——可不是嘛,大宝、二宝那么聪明,以后肯定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她不就能够穿上了?
    至于前者……
    得了吧,她都一把年纪了,老太太一个,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春梦?
    唉……要是她在现代社会,以她不过三十来岁的年龄,想要嫁人也不难。
    只是可惜了,这是古代。
    心里,多少又多了一抹“意难平”。
    上辈子没嫁过人,这辈子也没嫁过人(朱老头是原主的男人,她不承认),却年长了几岁,儿孙满堂,中间跳过的那几步,成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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