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教中心?”汤曼青复述他话语的时候表情已经开始崩裂。
    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期望犯错的人能主动改邪归正,可厉骞抬起头,那一眼的抱歉已经坐实她的怀疑。
    这种人渣显然不会因为破坏了一个孩童的人生而被满足,只要没有被制止那天,他们一定会找各种机会实施变态的欲望。
    而早教中心内每一个小孩子都可能成为潜在的受害者。
    第一天到达小镇的傍晚,厉骞借口水土不服多住一晚没有过境,傍晚时分撇开厉长平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随便在楼下用几万泰铢跟路人借了辆破破烂烂的小摩托,顺便换了件人家宽松的黑帽衫,再配顶灰色的鸭舌帽,动身前往早教中心。
    这里不是旅游胜地,当地人不怎么会说英语,除了务农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什么外国人,可奇怪的就是,越靠近早教中心的位置,周围会简单中文的小孩就越多,甚至厉骞打听去路的时候,很多居民都对他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和淳朴。
    夫妻俩经营的早教中心看起来条件比国内叁线城市的小饭桌还差,将车子停靠在对街路灯后,厉骞蹲在路边的阴影里,一直望着窗内的灯光出神。
    十几个小朋友乖乖坐在水红泛白的塑料板凳上,他们跟着老师在看1965年罗伯特执导的《音乐之声》,男老师白发苍苍,戴一副黑框眼镜,脸上布满褐色的老人斑。
    还在配合电影讲述一些乐理知识。
    女老师应该就是他的妻子,看起来比他年轻些,用一根藤条盘着发髻,正在给小朋友们倒着自制的蜂蜜柠檬水。
    太其乐融融了,就像那部投影仪上播放的电影结局一样,厉骞差点都要松口气转身走掉。
    “等了一个多小时,太阳落山,学生们下课,陆陆续续从门里笑闹着跑出来。”
    “我起身要走的,钥匙已经拧了半圈,可一眼看到人群后面有个穿着一身白裙的女孩子,正拉着身边的朋友,在小心翼翼地舔着一只棒棒糖。”
    熟透的鸡蛋花被踩烂,小摩托不知去向,厉骞没再骑车,只是一步步远远跟着小女孩们走她们踩过的脚印。
    路途越走越远,穿过县城,梯田旁的小径有空气缓缓对流,那种感觉像穿越时空,厉骞几乎觉得自己是在跟着多年前的汤家两姐妹放学回家。
    可家始终是要到的,他不得不在最后几分钟叫住前面的女孩。
    女孩嘴里的糖还没吃完,厉骞讲中文,她竟然也能听得很好,看来她确实是最受老师“宠爱”的那个学生,厉骞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只是蹲下来,让自己的身高失去优势,继而仰头望着小姑娘,尽量和颜悦色地讲:“明天你们不用去上课了。”
    两个女孩的反应截然不同,没吃糖的那个听懂后哇哇大哭着往家跑,而吃糖地呆住几秒,立刻垂下手追问他:“以后,都不用去了?真的吗?”
    欣喜掩饰不住,可担忧也是真的,“可老师,老师怎么办?老师不在吗?他会走吗?还要回来吗?”
    厉骞低头看着女孩鞋上的灰尘,心酸得要烂了,伸出袖口帮她擦干净,把糖捏过来搁进自己兜里,这才重新低头调整好表情,温柔地笑着抬头,尽量像个稳重的大人那样向女孩保证:“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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