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有着一层血缘的关系,这封轻飘飘的信几经辗转,在彻底被收纳为证物归案前,还是被传到了邵怀玉的手中。
    这次从德国回来,他便没再走,乐团的行程早就结束,可他一呆就是几周。
    没回父母家,就在汤曼青居住的酒店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
    他吃在金融街,住在金融街,每天除了谨遵医嘱手腕复健,再之后的时间里,就是翻来覆去地听那些以前自己和汤曼青合奏过的曲目。
    也正是这些东西,在这两年间给了他一点爱情上的慰藉,让他反复说服自己,他们拥有的爱是可以战胜离别和痛苦的。
    信是由邵丽亲自送上门的。
    信封上的火漆已经被毁掉,显然这封写给邵怀玉的信已经被邵丽先行查看过。
    得知厉骞同汤曼青失踪消息的邵怀玉还处于拒绝承认现状的阶段,他人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缓慢地用那只不大利索的右手抽出内里的信纸。
    可才读了几行,他的手就开始不稳了,连呼吸都像是被钢丝勒住了。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案件多半是要以不顺利而告终,堂姐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却独独少了滔天的怒火,反倒多了几丝难言的复杂。
    信中汤曼青明明白白地阐述给他,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舍弃他而选择自己的姐姐,而汤白夏又是怎么牺牲了自己才成全了她的梦想。
    这些年,她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去揭穿老师犯罪的把戏,但她选择“视而不见”,她选择躲在“小孩子”的面具后面过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练琴,创作,出国,恋爱。
    她总是戴着完美的面具登台做人生表演,从不对任何人提起汤白夏病情的蹊跷,虽然不想承认,但实际这种内心深处压住秘密的常态,使她早已经从灵魂开始溃烂了。
    作为情人被厉骞包养,只不过是加速了她自毁的过程。
    而厉骞那一天将所有的汤白夏的病例甩在她脸上,叫嚣的那些残酷事实,只不过是坐实了她自己曾经万分之一的猜想罢了。
    人人都脏,金主是脏的,没想到她这个情人也没多干净。
    “我曾经以为,爱情是两个很好的人,携手去走一条最佳的路。以前我总是担心自己会配不上这么干净的你,总是会担心有一天也许你发现我的秘密对我一脸鄙夷,我太担心了,连做梦都在害怕,所以根本不敢鼓起勇气跟你有进一步的发展。”
    “但现在我才懂,爱情不可能建立在完美的人设上,爱是看到对方最不堪的一面,但还是会选择无条件去包容对方。”
    “当我是疯了吧,彻底把我这种骗子忘了吧。”
    “我想,如果爱情本来是这样,那我和他应该是很相爱的吧?或许我们也有一点资格,可以作为大人保护对方。”
    合上信时,邵怀玉的神情彻底被浇灭了,他所设想的一切解决困难的方法都失效了,原来他们不仅仅是破镜难重圆那么简单,是汤曼青根本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
    第一次她放弃他是因为他不如自己的家人重要,他能理解,可第二次,她真的爱上别人了,心里再也没有他可以跻身的位置了。
    蓟城经侦队对待此次厉氏利用艺术品洗钱案件可谓倾尽全力,在对几位犯罪嫌疑人进行紧急逮捕后,特别设立“厉氏511”专案小组,调用大批人力,逐一对其进行突击审讯。
    详尽的证据面前,除了暂时下落不明的主谋厉骞之外,几位犯罪从犯根本难逃法网,资金被冻结,只有坦白从宽这一条出路。
    可审讯当晚开始,除了惊慌失措的简祢珏同张安琪外,白杨与周瑾年似乎已经早有准备。
    周总这种背后出资人还不到被坐实逮捕的地步,充其量是先行被请来警局喝茶。
    大人物多谨慎,自然是带着天价的律师团队,用尽全力甩脱他从厉骞手里取得过犯罪所得的嫌疑。
    可白杨这种小虾米在被警方从家中逮捕时,不仅早就西装革履等候多时,更有甚者,他的代理律师方度,像是早就知道这次拍卖会失败一样。
    于抓捕行动十分钟之前,就已经等在经侦队内,迫不及待地要为代理客户脱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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