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南闻言一怔,整个人愣在原地没有动。
    安红袖也不吭声,只主动地伸手,一颗一颗地吧扣子解了,然后极为仔细小心地给秦钟南脱掉左手手臂上的衣袖。
    当看到那道可怖的刀口时,安红袖呼吸猛地一窒,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这是怎么伤的?”
    她声音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颤音,却是努力着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激动。
    纵使时隔几个月不见,纵使心下有疑惑千千万,可看到他受伤,安红袖是真的心疼,心疼到呼吸都在疼,心疼到说话都不敢太大声音,生怕眼泪会掉下来。、
    曾经,张长远因为想要给她治病,在山上出了事。
    后来,秦钟南也在那座山上受了伤,这些事在别人看来是没什么的,可对于安红袖来说却是一根有一根的刺,狠狠扎在心口,日日夜夜地褚在哪里,一旦想起来,就会翻天覆地地疼起来。
    她舍不得,舍不得让秦钟南受伤,也见不得他流血。却又愧疚于张长远曾经对她的好。种种思绪挤压在胸腔里,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遇到刺客了而已。”听到安红袖问话的时候,秦钟南眉头跳了一下,而后沉声答了一句,他没有抬眸去看安红袖,却仍旧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不对,顿了顿,又补充:“只是小伤。”
    小伤么?
    安红袖听了这话心口更疼了,她强忍着眼泪,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轻声问:“那次在山上,也是遇到了刺客吗?”
    秦钟南没有答话,抿了抿唇,保持沉默。
    安红袖却是不依不饶,“那在我家那次呢?那天的尸体,还有那天晚上,也是吗?”
    她声音里夹杂着一股浅浅的哭泣,听上去倔强又难过。秦钟南抬眸,见安红袖正红着眼睛认真的为自己处理伤口,心口一窒,一时间竟是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他嘴角动了动,最终移开了目光。
    屋子内一片静谧,安红袖得不到回答也不再问,只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处理好,又上药包扎。而后转身,一边收拾药箱子一边道:“伤口一天换一次药,你到了时间来找我。另外,这条胳膊不要乱动,免得刀口裂开。”
    “嗯。”秦钟南淡淡应声,开始动手穿衣服。
    安红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皱着眉头回头看他:“刚说了不要动,你怎么就不听?!”
    她声音里带了一抹怒气,听得秦钟南微微一怔,愣在原地没有动。
    安红袖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胳膊放好,而后转身往内室走去,随即折返回来,拿着一个厚厚的狐狸毛外裳过来,小心仔细地盖在了秦钟南身上,而后拉着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了秦钟南的对面。
    “秦钟南,我们谈谈吧。”
    秦钟南抬眸看她,见她神情坚定而执着,漆黑如墨的眸子凝了凝,没有吭声。
    很好!没拒绝,就是默认。
    安红袖在心下松了口气,道:“对于我的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我问你,也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要解开一些疑惑而已。”
    秦钟南看着她没有吭声。
    安红袖将他的沉默当做是默认,继续道:“那好,我们现在开始。”
    安红袖说着,紧盯着秦钟南的眼睛问道:“张长远是谁?”
    秦钟南没想到安红袖上来会问这个问题,微微蹙了下眉头,审视的看着安红袖。
    见他不吭声,安红袖长吸了口气,道:“那好,我换个说法,你如果不想说话,那你可以选择点头,或者摇头。”
    秦钟南没有拒绝,一双眼睛紧盯着安红袖,似乎想要弄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一般。
    “你是张长远吗?”
    安红袖看着秦钟南的眼睛问道,然后就发现秦钟南眼镜骤然缩了一下。却没有摇头。
    她抿着唇不吭声,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秦钟南,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秦钟南却始终没有吭声。
    安红袖的耐心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消逝,心情逐渐变得焦躁起来。
    然而,就在她  以为秦钟南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秦钟南忽然开了口:“是,也不是。”
    安红袖诧异地长大了嘴巴,一时间眼眸都睁大,心脏也快速地跳动起来。
    她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什么,可一时之间又弄不清楚那些究竟是什么,便只能压抑着满心地激动继续问道:“你是从小就生活在秀水村么?”
    秦钟南点了点头。
    安红袖心跳的越发快了,她又问:“干爹干娘知道吗?”
    明明她问的含糊,可秦钟南还是点了头。
    一时间,安红袖激动地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她想,她的这句话,大概只有秦钟南明白她究竟是在问什么了。
    她眼眶里隐隐闪动着晶莹,嘴角却是带着一抹浅浅笑意,她看着秦钟南继续问道:“干娘说,小北出生的那一年,是你帮忙找的稳婆。你还记得那是几月份么?”
    秦钟南闻言蹙着眉头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件事,因为此事,安阳后来还专门给他送了一只野鸡来着。
    “好像是七月。”
    事情过去太久,他又是重生归来,记不大清楚,只记得那时候天很热,他一路跑过去,出了一身的热汗来着。
    而安红袖的眼泪忽然断线似的涌了出来,她嘴角咧开,笑得像是劫后余生一般。
    “长远哥……”她喑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而后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秦钟南面前,拉过他的手,跪坐在一旁的地上,声音低低地哭了起来。
    秦钟南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安红袖,看着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也听着她低低地,像是委屈,又像是开心一般的哭泣,眨了眨眼,没有动。
    从相识到现在,这是他第三次看到安红袖哭的这么伤心。
    第一次,是他重生归来,安红袖察觉出他不是原来那个“张长远”的时候。第二次,是宫宴时,他跟着林唤去找安红袖,打开柜门,安红袖看到他的时候。第三次,是现在,安红袖知道他是张长远,又是秦钟南的时候。
    安红袖哭了许久,直哭的脸部抽搐,哭的眼眶发疼,头脑发懵,可她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秦钟南终于看不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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