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坤灵,可完全没有了平素的模样。
    没准哪怕是池秋和李酥这两个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孩子,见到这样的师尊,都会觉得有点陌生。
    “虽然您这么说,但您也知道的,这里一向都是九鼎虹光山的禁地。”
    站在她面前的白发老者面露难色的婉拒道,“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老朽我自己,也只有在外看守,没有进去的权利。”
    “有必要做的这么绝?”
    坤灵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据理力争甚至有点胡搅蛮缠了起来,“无非是让我进去看看她,你要是不答应,大不了我就把那些事情一股脑公开出去好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虽说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听起来一直很像是个凄美的禁忌爱情故事。
    但真相又哪有那么简单?
    “你知道那样做的后果的。”
    老者并不像是个容易受威胁的人。
    “那又如何,现在的渡仙门,或许早就不是当年三山五派里的那个末尾了,对吧?”
    坤灵冷笑道,“我们也许有实力这么做也说不好。”
    “……罢了,你快进快出,不要让别人发现。”
    听到这话,白发老者思考了一下,然后为难的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的卫士招了招手。
    这里不止他一人看守。
    准确来说,门口的这两名兵甲才是。
    毁去听觉,灌下哑药的死士,这辈子唯一的任务便是看守这里。
    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一步都不能离开。
    得到了老者的指令,这二人才各自侧开身子,露出了一个只能通过一人的狭窄通道。
    “谢了。”
    不咸不淡的撂下一句话,坤灵快步走了进去。
    通道虽窄,但是很长。
    沿途路上,坤灵还自嘲的笑了笑。
    到底还是要把夏言搬出来才好使哈。
    若是仅凭自己,或者是孤柏的分量,今天这一关她大概率过都过不去。
    也罢。
    年轻人的时代了嘛。
    自己其实已经算是老人了。
    老人想做的,无非是见见自己的老朋友。
    不多时,通道的尽头显露出了一处洞窟。
    里面的光线算不得明亮,嵌在石壁上的两颗翠玉明珠早已半死不活。
    而洞窟的正中,则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又要来榨取我的修为了?嗯?”
    听到有人前来,她的反应很是平淡,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认命般的妥协。
    “是我。”
    坤灵的声音微微发颤。
    “……坤灵?”
    女子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
    “嗯,我来看你了,玉儿。”
    坤灵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身前,将她轻轻扶起。
    被关在这里的还能有谁。
    只有她坤灵唯一的好友,李酥的亲生母亲,梁玉儿。
    借着昏暗的光线,对方的面庞一点点变得清晰。
    是个很美的女人。
    粉雕玉琢,闭月羞花。
    只是常年在这里关着,她显得有些弱不经风,整个人看上去削瘦且病恹恹的。
    脸上的色彩也是有点瘆人的惨白,头发也显得有些枯黄。
    但这丝毫不能阻碍坤灵在看见她的时候,表露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对不起了,我来的有些迟。”
    沉吟片刻后,她颇为内疚的说了一声。
    “无妨,你能想着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反倒是梁玉儿像是看开了一般,平静的安慰道,“而且你一直没有来,想必也是有你自己的苦衷对不对?”
    话虽如此,她其实也有点激动。
    被关在这里二十多年,能再次见到挚友,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
    坤灵没说话。
    因为对方所言的确是事实。
    当初她之所以立下道誓,二十年内不再踏足九鼎虹光山,也真是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毕竟她答应了对方,要将她的孩子抚养长大。
    二者之间,她也必须要做出些割舍来才行。
    “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东西呢,只好将就一下啦。”
    梁玉儿四下看了看,自嘲的笑着打趣道。
    “……我带了你最爱喝的茶。”
    二人席地而坐,坤灵手腕一翻,从方寸物中取出了一套茶具,慢条斯理的泡起了茶来。
    “你现在很会的嘛。”
    看着她娴熟的手法,梁玉儿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朗,“我可是记得,你以前特别讨厌喝茶。”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坤灵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一下,“人,总是会变的。”
    “说的也是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梁玉儿对此不置可否。
    几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除了她。
    毕竟她一直都被囚禁在这里,留给她的只有孤寂和黑暗。
    “我,过的还好吧……”
    坤灵将泡好的茶递了过去,“你嘱托给我的事情,我也一直都没有忘记。”
    “那就说说看?”
    梁玉儿接过茶抿了一口,“嗯,很好喝。”
    “……不如你自己看怎么样?”
    坤灵想了想,摸出一块留影石递了过去。
    她其实一直都有偷偷记录有关李酥的一点一滴。
    为的就是这一天。
    “哎?你现在考虑的这么周到了啊。”
    梁玉儿有点惊讶,“我可记得当时我们一同云游的时候,你除了抱怨你们家的小师妹,就只会给我添乱。”
    “……别说了。”
    坤灵别过脸去。
    “好好好,我不说啦。”
    梁玉儿笑着点点头,接过了留影石仔细看着。
    一开始她的脸上还挂着笑。
    但是看着看着,她的泪水就有点止不住了。
    毕竟坤灵记录的真的很详细。
    从尚在襁褓之时,到现在出落成亭亭少女,基本上能看到的时候,她都没有落下。
    这是自己的孩子。
    是自己和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孩子。
    可现在……
    她陷入了自己的情绪。
    而坤灵则四下看了看,抬手挥出了一道结界。
    “其实,有个事情我得和你说一下。”
    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后,她才开口解释道,“这次我来九鼎虹光山……把小李酥也带来了。”
    “嗯,谢谢……嗯?!”
    一听这话,梁玉儿猛地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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