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件事若非因我之故,伯父完全不用受到这般不公平的待遇!”
    大殿之内,待得薛梁将事情始末传述给自己,茅坚石脸上也是浮现一抹歉意。
    事实证明,茅坚石还是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
    一殿护法,乃是森罗殿除天棺师之外最强的战力,也是森罗殿最中坚的力量。
    这等存在整个大胤也不超过三十人,一旦陨落,对于森罗殿而言皆是极大的损失。
    在真正的强者眼中,是非曲直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真正关心的是对方具备多大的价值。
    茅坚石击杀张东虽占理,但张东的身份毕竟不是小小的袁不平所能相比,单凭凌天渡的几句解释,根本无法将事情压下去。
    再加上盐城分殿的连番发难,凌天渡若要平息此事,便不得不做出妥协。
    而总部最终的处理结果,便是扣除了丰登县整整三年近四成的修炼资源,转而流入盐城,可真正让薛梁如此沉不住气的并不是这件事,总部为了惩戒凌天渡‘管教不严’之职,更是直接驳回了凌天渡申请的‘天云砂石’。
    这完全等同于断了凌天渡升迁之路,没有天云砂石,凌天渡将终生止步于玄光期门槛之前,无法入主森罗殿的势力核心。
    天云砂石是凝聚玄光之种,突破玄光壁垒的唯一方式,纵使有天纵之才,若没有此物的帮助,也只能抱憾终身。
    若非薛梁亲口将此时告诉茅坚石,他如今还被蒙在鼓里。
    在得知此事之后,茅坚石内心也十分震动,他真的很佩服凌天渡,对方在遭遇此事之后,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愣是没有在他面前泄露半句,一力将事情压了下去。
    同时,茅坚石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愧疚之情,不可否认,凌天渡这般选择是因为看重他茅坚石的潜力。
    可真正能够做到像对方这般,有勇气拿自己的前途去投资的,在这个世上也绝对是屈指可数。
    毕竟,凌天渡自身本就有希望,获得一枚天云砂石,完全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对于凌天渡而言,突破玄光期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一刻,茅坚石也十分确定,薛梁与这凌天渡之间绝对不止叔侄关系这么简单!
    因为从凌天渡与自己最初交易开始,初衷便是为了保护他的这位侄儿,若是为了自己,凌天渡完全没有必要绕如此大的弯,来达到目的。
    显然对方所做出的一切,也是希望自己日后能够投桃报李,帮他照顾薛梁。
    可不管真相是不是如此,茅坚石都不认为,自己应该漠视凌天渡所付出的代价,人家愿意投资是一回事,可若自己只顾坐享其成,也就太不像话了。
    “宁昊,听说你如今已经完成了两次乙上级别的任务,所以……”
    薛梁咬了咬牙,刚想鼓足勇气说些什么,可等话到了嘴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以茅坚石的聪明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说实话,他心中的确闪过些许犹豫,但一想到凌天渡默不作声的付出,很快便坚定道:“没有问题!”
    “什,什么!”薛梁愣了愣,满是惊讶道。
    茅坚石笑着摇了摇头道:“伯父对我的有恩,为了我,他宁愿放弃突破玄光期的机会,我茅坚石自然也不会小家子气,更何况,不就是一枚‘天云砂石’么,以我的能力,何愁得不到第二枚!”
    “宁昊!”薛梁的眼眶顿时红润了起来。
    身为森罗殿的成员,薛梁又岂会不知道,完成两次乙上级别的任务便可以申请一枚天云砂石。
    可这等恐怖级别的任务,即便是玄光期的勾魂使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对方说的那般轻松,显然只是在安慰他!
    他方才便是想劝说茅坚石将自己的天云砂石让给凌天渡,但这般宝贵的东西,其价值对于修行之人而言无异于是第二条命,所以他才觉得难以启齿。
    而让薛梁感动的是,茅坚石几乎没有犹豫便主动应承了此事,心中感激之情必然是无以加复。
    凌天渡的付出,说白了,完全是出自于私心,这是扶茅坚石上位,不可或缺的代价,因为日后所能获得的回报,很有可能是目前的几倍以上。
    相比之下,已经坐稳分殿执事之位的茅坚石,便显得极为仗义了。
    凌天渡投资的是茅坚石的未来,可没曾想过短时间内便能收获回报,所以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便没有刻意去张扬此事。
    因为一旦说得太过通透,未免会显得过于刻意,就像是在用道德绑架对方一般。
    凌天渡的顾虑必然是正确的,试问,日后茅坚石若是得知,他在暗中所默默付出的一切,又岂会不加倍补偿。
    而且,在茅坚石回归之前,凌天渡也并不知道,对方这一趟远行,居然又神奇的完成了一个乙上级别的任务,故而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侄儿会将注意打回茅坚石的身上。
    正好应了那一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然,如果茅坚石是一个利己主义的人,可能便将会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茅坚石或许不仅不会领情,可能还会怀疑这叔侄二人,刻意在捆绑彼此。
    茅坚石对于自己的眼光还是非常自信的,凭借他对这叔侄二人的了解,他则更倾向于前者。
    凌天渡或许有着自己的私心在,但行事还算光明磊落,打从一开始,便没有以势压人强迫于他,反而将一切风险全盘脱出!
    所以,在茅坚石看来,这一枚‘天云砂石’他让给凌天渡也无可厚非。
    送走了一脸忐忑的薛梁,茅坚石回到了大殿的宝座之上,随着他对宝座一侧轻轻按了按,不远处便有一道小型石门被打了开来。
    “你们这些小辈还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动不动便使唤老夫!”
    石门一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走了出来。
    “裘老!”
    茅坚石没有在意对方的抱怨,而是笑着抱了抱拳。
    裘风翻了翻白眼,直接了当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问老夫!”
    茅坚石也没有虚套,请教道:“在下偶然之下听到过一些关于天云砂石的传闻,据说,此物唯有烧开窍穴的筑基修士方才能够炼制,不过却不知,这天云砂石可否有品级之分!”
    裘风意外的看了茅坚石一眼,轻叹道:“没想到,你这小辈知道的还挺多!看来你是准备将自己那枚天云砂石让给凌天渡了,不错,凌天渡那老小子的确没有看错人!”
    裘风拥有三百多年的阅历,有些东西,只从直言片中便可分析出来。
    茅坚石有此一问,他又岂能不知个中缘由,原本他不喜多言,却也因为茅坚石的气度而生出了几分欣赏之色,便也耐心说道起来。
    “没错,天云砂石的确只有筑基修士才能炼制,因为筑基修士在烧开窍穴的同时,能够凝练出威力不俗的真火,我辈修道之人,亦称之为三昧真火!”
    “修士有强弱之分,这三味真火亦是如此,故而但凡炼丹炼器皆有品阶之别!”
    “筑基初成者,便会孕育出真火,但凝而不实,烧至二个时辰以上便会致使窍火枯竭,需修养多日,重新用玄气催生,不足以凝练出品质上佳的丹器!”
    “若想天云砂石的品质越高,真火炙烤时间便需越长,如此方能达到去芜存菁的目的。”
    “只不过,人力终究有限,若想炼制一枚真正精品级别的天云砂石,只凭真火炙烤却也是万万达不到的!”
    说到此处,裘风突然停顿了下来,卖了个关子。
    茅坚石也是习惯了这些古人喜欢卖弄的性子,无奈抱拳道:“还请裘老教我!”
    见此,裘风方才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继续侃侃而谈:“世间有一物,名为天荀子,此物与天极泪殊途同归!”
    “天极泪,乃是炼制天云砂石的主材料,但此物收集起来并不难,只需在阴阳交汇地,于三重天上采集即可!”
    “而那天荀子,难度就大了,因为此物并不在我大胤疆土之内,唯有天霜帝国,北月平原,极昼与极夜交汇的那短暂两个时辰内,方才能够采集!”
    “天霜帝国……此帝国貌似与我大胤之间并不和睦!”茅坚石似乎也有些印象,面色很快变得阴沉下来。
    裘风摇头道:“岂止是不和睦,天霜帝国的环境极其恶劣,完全不适合普通人生存,而天霜帝国想要走出外界,第一道关卡便是我大胤帝国,故而长年来,也是战争不断!”
    “若非天霜帝国的人口仅仅不到我大胤帝国的二十分之一,恐怕这些年他们就不会这般安分了!”
    天下版图与疆域之争,也是文士必考之题,对此茅坚石也是有所耳闻,很快便点头道:“天霜帝国虽人口稀少,但因为要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六成以上的人子民都入了武道,若论单兵战力,这天霜帝国的士兵战斗力足以以一当七!”
    天霜帝国的士兵骁勇善战,若不是大胤帝国占有人数优势,单论作战能力,大胤帝国的士兵还远不如前者。
    原本,大胤帝国也可以凭借人数优势直接北下,一举扫除遗患。
    可大胤这些南方士兵根本无法适应北境的恶劣环境,不仅水土不服,地理环境也十分陌生,若是不拿出十倍以上的兵力,绝对难以取得任何优势。
    大胤军神宁天征之所以被称之为军神,那也是因为守卫边境而取得的威名,若是让他率兵攻入北境,即便是他所带领的军队骁勇善战,也难以有多大的把握。
    故而数百年来,两国摩擦不断,就算宁天征从无败绩,也未曾从根源上解决北境的隐患。
    因为多年的征战与伤亡,两国之间早已势同水火,所以茅坚石想要去天霜帝国取得‘天荀子’,无异于火中取栗!
    不论怎么看,这几乎等同于死局,以两国之间的关系,茅坚石这位大胤人想要进入对方的国度显然太不明智了。
    是不是本土人士,一听口音便能马上分辨出来!
    不过,茅坚石也不是鲁莽之人,既然对面的裘风愿意吐露此事,定然是有着什么破局之法,要不然,也就不会说出来吊人胃口了。
    所以他并未急着发问,而是沉住心,静静等待下文。
    对于茅坚石的沉稳心性,裘风也是暗叹不已,索性也不再卖关子,点明道:“两国虽素有嫌隙,但多年来的交手,也仅仅止步于超凡之下,故而多年来,哪怕双方战事从不间断,却丝毫不影响我们修道之辈的交流!”
    “武道六品以上是为超凡,而像我这等修道之士则是明窍之上!”
    “如若混作一团,低品战力以及士兵,皆不过是待宰的猪狗,毫无反抗之力!”
    “吾等修道之士,不可擅造杀孽,轻易不会加入低端战场,交手也是同辈之间,死伤有限!”
    “因而,相比之下,反倒是我们这般超凡战力之间的恩怨,并没有普通士卒那般根深蒂固!”
    “除去不可避免的战役,每隔三年,各国之间的超凡人员都会共同进行一次交流,而若是能从中取胜,可便取得相应之物,同样,在这之中,也包括你想要的‘天荀子’!”
    听到此处,茅坚石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趁热打铁道:“那不知,离这三年一度的交流会,还需多少时间!”
    裘风捋了捋长须,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容道:“怎么,动心了?”
    茅坚石嘿嘿一笑,也不故作矫情:“不满裘老,此物我势在必得!”
    从前,茅坚石不知道天云砂石的门道也就罢了,可如今,他已经知道此物事关修炼者日后凝聚玄光的强弱,又岂能不动心。
    原本,天云砂石对他而言,乃是唾手可得之物,故而他便没有太过在意。
    可如今,他要将两次乙上级别任务换取的天云砂石让给凌天渡,他势必得在此物上多下功夫了。
    裘风也没有打击茅坚石,而是沉声说道:“你很幸运,离上一届交流会结束,如今已经过去两年又十个月,也就是说,再有不到两个月,新一届的交流会便将会再度开启!”
    “你的真实战力的确强大,可你莫要小看天下之人,至少,在我大胤内,便有两人是你的劲敌,他们同样拥有越级挑战的实力!”
    茅坚石目光一凝道:“参赛资格难度这么大么,首先得取得各国第一的名次?”
    裘风摆了摆手:“这到不用,从地棺师到玄光期的勾魂使,每个门槛都有三个名额,如果是内部筛选,以你的实力应当还是有机会的!”
    “可关键的是,我提及的你那两名劲敌,在五大国甚至还不足以排入前五!”
    “这些被各国推举出来的人,都是各自势力最顶尖的天才,打从修炼开始接受的便是最好的资源!”
    “你若想得到天荀子,那便至少得在此次交流赛中获得前三的名次!”
    说到此处,裘风暗暗打量了茅坚石一眼,不过令他欣慰的是,茅坚石并没有因为他给予的压力而有任何胆怯。
    只见茅坚石兴致勃勃道:“来得正好!我也很想知道,我与这些顶尖天才之间,到底有多少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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