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镇上是个什么景象颜卿没有见到过,但场景绝对不会好。
    就是现在,街上的乞丐也多。
    街上来往的百姓,就是穿着和面色上也大不如从前。
    粮食的价格是下来了,但却也比两年之前还贵上几个铜板。
    早知道现在是好好收了粮,往年这个时候粮价可是最低的。
    进了铺子里,大堂里只得寥寥几个客人,堂里种的几株花倒是长势不错。
    颜卿一株一株查看之后,又仔细修剪了枝条,这样看着就更好了。
    这时候从楼上下来一位客人,颜卿并没有多注意,但那位客人却是多看了颜卿几眼。
    说起来她与颜卿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但只是她见过颜卿,颜卿并没有见过她。
    还是那一年的仲秋节上,颜卿当时怀着小鱼,男人带她去河边放花灯。
    男人让她在桥边上等着,她就站在那里等,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放灯的男人。
    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被这位客人看了去。
    颜卿无意间转身与这位客人四目相对,见她看自己颜卿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无意撞上视线。
    微笑着轻轻点头,而对方也轻点头回应。
    就这样,两人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之后,这位客人便在下人的陪同下离去。
    颜卿今天是特意过来看看铺子里的情况,这个铺子开了有三年,她来的次数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铺子里的陈设跟当初她与男人商议的一模一样,这几年虽然是有换新的,但却没有变过。
    她新做了一种胭脂,今天一起带来了,暂时不打算售卖,先送给老客户做礼物。
    一想到这些颜卿就又想起三年都没有联系上的萍萍,她的这些生意经都是萍萍教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上次男人回来时间仓促,她都没有来得及跟男人说一声,若是遇上萍萍的话,一定让她给自己送信。
    虽然也不知道信能不能送到,但好歹让她知道消息。
    车马行早就没有去南方的车队,她送出去的信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封到了萍萍手里。
    唉……
    楼上楼下都看过之后,颜卿琢磨着有些地方要再换过新的摆设才是。
    同一个样式看了三年,就算她是客人也早该看腻了。
    招呼了掌柜的来商议摆件陈设的改动,又指了好几个要加减物件的地方。
    等弄完这些都不早了,颜卿赶着往回走。
    过了两天又来了镇上,看之前让掌柜的换的摆设换好了没有。
    这回,她又遇上了那位客人。
    点头之交也算交,颜卿让掌柜的包一盒新胭脂送给这位夫人。
    “已经送过了,这位夫人是我们铺子的常客,经常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送了。
    “再送一次,换个香味儿的。”
    还有哪家夫人是只得一两盒胭脂的?
    掌柜的照办,将胭脂包好了亲自给客人送去,并且说明这盒是东家送的。
    颜卿原本只是随心的举动,也是为了铺子里的声音。
    却没有想到客人竟然主动邀请她一起喝茶,虽然就是在她的铺子里。
    铺子后面设了专门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喝茶吃点心歇脚。
    就是什么都不买,坐在这里与好友闲聊,也不会赶客人。
    颜卿让人专门沏了花茶送上,她落座得时候恍惚觉得这位夫人面善。
    “我与夫人见过。”
    还是对方先开口,颜卿当她说的是上次在铺子里那次。
    不料她又说,“不是上次,算起来应该是在六年之前了。”
    颜卿惊讶,“我竟不知与夫人缘分这般深厚,夫人恕罪,还请夫人相告。”
    明明是没有说过话的两人,从坐下一开口的时候,颜卿却觉得她与这位还不知名姓的夫人仿佛像是旧友一般。
    妇人浅浅笑着,唇边显出小小的梨涡,这一笑仿佛是三月桃花般。
    “那年中秋夜,夫人身怀六甲在河边放灯。
    我在桥上一见夫人,心生羡慕。”
    确实,那时候她是真的羡慕。
    如今,她依旧是羡慕。
    她一说颜卿就想起来,那年的仲秋节上,放了河灯之后,她又与男人看了杂耍,吃了糕点。
    “夫人说笑了,却是我与夫人错过了这些年光阴。”
    明明是没头没脑的话,颜卿说了,对方却也能明白。
    “如今,我也是羡慕夫人的。”
    听她这般说话,颜卿笃定她是知晓自己的身份,也知晓了她被休弃的事。
    是了,镇上还有几个人不知晓呢?
    只是,她是头一个这般坦然与自己提起的人。
    想到这些,颜卿还是掩不住笑意。
    在她的记忆力,她与男人之间有的都是欢喜。
    “世界万般无奈,总要过好当下的人生。”
    如果对面的人是萍萍的话,颜卿定然不会这么说,因为这种话都是萍萍说的。
    现在对着这位只见了两次面的夫人,她就是想说。
    所以,她就觉得她跟这位夫人像是旧友一般。
    不知道她这话是哪里触动到了对方的心,她面上原本浅浅的笑容加深。
    并没有立马回应她,浅饮了两口茶汤,这才仿佛是感叹般的说。
    “你说的是,这便是我为何总是羡慕你的原因。”
    这些年来,她总是为了别人而为难自己,从没有像这位夫人一般畅快过。
    难怪她总要羡慕,也着实值得她羡慕。
    颜卿也笑,“我有一位挚友,她经常与我说,人生短短一辈子,总该为自己活的恣意一些才是。
    何苦为了别人的过错,委屈自己。”
    颜卿不知道这位夫人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但萍萍说的这个道理,她觉得应该是合适的。
    男人离开的时候她也这般劝慰过自己,总是要好好对待自己的每一天。
    “呵呵呵……确实如此。
    幸得是刚才我厚着面皮请了夫人来,不然,我恐怕是要着相一辈子。
    对了,夫人家的公子如今该是五岁了吧?
    说来,我与令公子倒是也有几分缘分。”
    “是啊,马上就六岁了,皮猴子一个。”
    说起儿子,颜卿自然而然显露出慈爱和无奈。
    “有机会倒是想见一见令公子,孩子么,总是古灵精怪,可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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