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沂南与祁承乾对视一眼,连忙行动起来,一个熄灭了火堆,一个拿起了武器摸向洞口,楼沂南往外面一看,赫然是先前袭击他们的黑衣人。这些人形容狼狈,身上多有伤痕,武器装备也丟的丢、少的少,根本就不成武装。到了安全之地,那些人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但依然不敢停住脚步,喘息的往山洞所在的方向走着。
    这些人想来在黑黢黢的山林之中寻找他们,然后遇到了泥石流丢盔弃甲、损伤人马,最后落得这般狼狈的地步。就算是如此,楼沂南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他们这边将刚得到的小老虎崽子虎运加在一块儿,也就是个三个人,而对方就算是武器不全、受到惊吓,那也有十来条汉子。
    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楼沂南躲在洞口屏息凝神,仿佛融入到夜色之中。身后有人靠近,楼沂南转身就看到祁承乾悄悄的靠近,手中拿着自己挎包内的那把小型弓弩。小心翼翼的走到洞口之后,祁承乾找了地方靠上,双眼凝视洞外,与楼沂南一同警戒。
    楼沂南嘴角上扬,露出笑意,他愿意将祁承乾当作稚儿一样呵护在身后,但更愿意和祁承乾一同作战,并肩而立。想来,祁承乾也不愿意躲在他人之后,坐享其成。
    “这儿是个山壁,我看看有没有山洞。”黑衣人中有一人喊道。
    楼沂南举起手中刀,蓄势待发。那人沿着山壁走着,十步、五步、一步,近了近了。
    “这里有个……”楼沂南先发制人,那人还未说完话就死在了他的刀下,刀刃从颈部砍过,一条血柱喷涌而出。
    楼沂南将尸体踹飞,一个飞身从洞口冲了出去。黑衣人中有人举着桐油火把,照亮了黑暗,楼沂南一个出其不意,在黑衣人松懈匮乏之时斩杀了三人。
    “灭掉火把,灭掉火把,有人袭击。”黑衣人不愧是敏王手下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被人袭击后慌乱只维持了一瞬间,马上就反应过来,灭掉手中火把进入潜伏状态。
    在火把刚灭未灭之时,山洞内的祁承乾也行动了起来,叩开机关,弩箭飞射出去,大雨很好的掩盖了弩箭的声音,待瞄准的目标反应过来之时,弩箭已经死死在钉在了那人的身上。以此种方法,祁承乾除掉了两个人。
    现下,林中初略估计还有八、九个黑衣人的存在。
    四周又重回到黑暗,只有雨声、泥石流呼啸而过的奔腾声,其他细微的声音都听不清楚、无法分辨,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有动作,唯有待在原地等待时机。
    地上的泥土沾染了大量的雨水都变成了烂泥,楼沂南靠在树上,一只脚半陷入了烂泥之中,但他浑然不在意,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描绘着方位图。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又确定了最近的敌人在哪里后,楼沂南如一只轻盈的雄鹰,飞掠而过,抵达敌人所在地方后出刀、挥砍,对方反应也不慢,两人的兵刃发出撞击之声,几个回合之后,那人也死在了楼沂南的刀下。
    此种方法只能够凑效一次,黑衣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变化了方位,楼沂南蹲伏在地上,雨水再次浸湿了衣衫他却并不在意,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逡巡,下一个目标就等你自投罗网了。
    ☆、第二九章
    最好的进攻便是防守,楼沂南明白,那些黑衣人也不是傻子。刚才的打斗声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楼沂南蹲伏在地,右耳捕捉到轻微的声音,有草被踩的声音、有雨滴打在人体上的声音,静心而听,再细微的声音都能够进入耳中,这是楼沂南前世今生长期的军旅生活锻炼出来的能力,救了他很多次。
    突然,处于静止的身体猛然动了起来,刀刃上挑,刀身从下至上的砍去,对方横刀一档,阻止了楼沂南攻击,随后那人向前用力施压,逼得楼沂南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力大无穷,压在刀上的分量仿佛千斤之重,手中的刀抵挡不住有了轻微的挪动,黑衣人掌握时机,乘此机会,迅猛抽刀向楼沂南猛的砍去。
    楼沂南假装抵抗不能,做了个虚晃的动作,向右边逃去,其实另有打算,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趁着黑衣人猛攻之际脚上使力,向前一冲。
    大雨和黑夜阻挡了视线,楼沂南将刀从敌人的身体上抽了出来,已经来不及进行躲藏,一人与五人开始缠斗。双拳难敌四手,楼沂南纵使个人能力再强也无法一下子将五个人统统打杀,身上多了几处伤口,他浑然不觉,始终保持着最佳状态努力杀敌。
    越是情况危及,楼沂南就越是兴奋,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那不是害怕,而是期待着下一次厮杀。
    剩下的黑衣人都围攻而来,八九人的攻击使得楼沂南渐渐的有些吃不消了,后背又添了一道伤口,这时他感觉到又有人前来,还以为同样是黑衣人,谁知那人攻入包围圈到了他身边之后便站在了他的身后,是祁承乾。
    “你怎么出来了,胡闹。”楼沂南推挡住一个黑衣人的攻击,大声的吼道。
    祁承乾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的反驳:“要是你死了,谁来助我取得江山!”
    “哈哈,说得对,要是我死了,怎么可以看到你坐拥江山的那一刻。”楼沂南大笑,动手之时更加狠厉。
    祁承乾与楼沂南配合默契,只杀自己面前的敌人,将背后交予了对方来守护,放心得很。
    敌人十分狡猾,知道一时间无法扑杀就慢慢地与楼沂南他们耗着,躲藏在黑暗中时不时进攻一下消耗着楼沂南和祁承乾的体力,楼沂南身上伤口挺多,被雨水冲刷得发白,失血过多导致人发冷发颤,脑袋有些昏眩,这样下去不行,一旦倒下他就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祁承乾也察觉到了楼沂南的不对劲,心中焦急,但打斗之时并没有因此而乱了章法,反而更加的主动,将绝大多数的攻击挡了回去。
    时间逐渐推移,就在楼沂南和祁承乾心中升起绝望之时,转机出现了。
    有一队人马围了上来,他们手中举着桐油火把,将林地照亮,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剩下来的黑衣人扑杀干净,经过楼沂南和祁承乾的合作,竟然只剩下三个黑衣人还活着。但是黑暗蒙蔽了他们的双眼,扩大了黑衣人的优势,让他们二人心中生出绝望的情绪,要不是鹰隼及时赶来,他们说不定真要死在黑衣人的手下。
    楼沂南的情况不是很好,嘴唇发白、体力不支,但精神很好,安全之后首先确定的是祁承乾的安全,待看到他身上没有大的伤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本来有这口气撑着,他还能够挺拔的站着,一旦这口气松了,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头昏脑胀,打着冷颤几欲昏厥。
    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怎么被处理得伤口、怎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统统没有记忆,直到一口热汤进入口中头脑才算是清明。待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扭头看去,祁承乾靠坐在山洞上歪着头睡着,眉头皱着,手无意识的摸着小腹,很难受的模样。
    有些混沌的大脑立刻清明,他连忙坐起身来到祁承乾身边,背上包扎好的伤口开裂了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虎运窝在祁承乾的身边睡觉,感觉到有人靠近,撩开眼皮一看是楼沂南,立刻“嗷唔”一叫,动作敏捷的逃了到另外一边,待发现楼沂南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才放心的又睡了下来。
    祁承乾也被小老虎的一番动静给弄醒了,注意到楼沂南就在身边,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含糊,“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你流了很多血,伤口都被雨水给冲白了。”
    “好多了,不疼,你是不是觉得肚子疼?”
    祁承乾皱眉,“嗯,也许是受凉了所以肚子有些难受。”
    “吃一粒药吧,我这边有专门治疗腹疼的药,吃上一两粒就好了。”楼沂南背身摸向挎包,从挎包里拿出了从小表弟荣意那儿得到的药,也许是受伤未愈的缘故,倒药的手有些发抖。倒出两粒滚圆的药丸落在手中,递到祁承乾面前,“放在舌头下含着,味道微苦回甘,如果觉得难吃也不要吐了,对身体好。”
    楼沂南的紧张和关怀,祁承乾能够感受得到,心里面没来由的一紧,本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将两粒小药丸送进嘴中,含在舌下,他没有感觉到苦,只有被关心的甜。
    “你背上的伤口裂开了,我喊人给你处理。”因为含着小药丸,祁承乾说话比刚睡醒时更加含糊不清了。
    楼沂南连忙阻止他,“不用,不用,你躺下休息,离天亮还早,听外面下雨的声音,我们离开这里还要一段时间。你身上也有伤,还觉得腹疼,理当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是暖和的,你到这边躺下先睡着,我到外面去处理伤口就行了。”
    鬼使神差的,祁承乾躺在了原先楼沂南刚才糖着的地方,柔软的皮垫子舒服极了,楼沂南的声音在耳边变得飘忽模糊,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他口中含着的小药丸融化进入腹中,在小腹上凝出一阵暖流,缓解了疼痛,睡梦中祁承乾舒服的吁了一口气,微皱的眉头也松了开来。
    始终注意着祁承乾的楼沂南当然看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变化,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但提着的心刚落下愁绪又升到了眉头,祁承乾的脚踝都肿了了起来,身上又有伤口,最好能够尽快让表弟看看。
    在祁承乾的身边坐了一会儿,确定祁承乾睡熟之后,楼沂南才小心翼翼的从小山洞里出来,外面生了两堆火,出来寻人的鹰隼队员围成两个圈围在火堆旁,二十多个汉子挤成两堆,本来还显得宽敞的山洞立刻就狭窄了起来,他们缩在其中也不怎么舒服。
    虽然环境不好,但是没有人出言抱怨,安静的或坐或靠,有人闭目养神、有人熟睡、还有人在警戒,楼沂南一出来就有人向他望去。
    吴静深站起身朝着楼沂南走去,待到身前将将要跪下时被楼沂南阻止,“别吵着其他队员,大家都累了。”
    主子非但没有怪罪他们没有及时赶来,还体谅他们,吴静深立马就红了眼眶,“主子,是属下无能,害的主子受伤。”
    “山中大雨,又有山洪爆发,你们没有及时赶来也情有可原。”楼沂南声音平平,不带责怪,甚至听出了一丝体贴,让清醒的队员们纷纷红了眼眶。
    楼沂南笑着拍了拍吴静深的肩膀,“除了守夜的队员,其他人都好好休息。吴哥,你帮我处理一下背上的伤口,裂开了。”
    “啊,主子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就给您换药。”吴静深有些怨怪的语气并没有让楼沂南反感,反而会心的笑笑,表示不在意。
    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他又进入了小山洞,这边经过吴静深他们的打理,地上铺上了一层防潮的毡子,毡子上是厚实的熊皮毯,身上盖着的也是一层兔毛的毯子,柔软、舒适,还很暖和。
    角落里放着琉璃小灯,使得山洞内不是一片漆黑,楼沂南很满意这种狭小的地方,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和祁承乾的存在,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很踏实、很安全。
    动作小心的在祁承乾的身边躺下,然后伸出长臂将祁承乾缓缓的搂进怀中,期间祁承乾发出了一声浅浅的低吟声,楼沂南一僵,还以为把祁承乾给弄醒了,等了半天见没有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开始了手中的动作,直到将祁承乾整个搂进了怀中才安心的睡下。
    天色灰暗,就算是白天也显得暗沉,雨势小了很多,但仍然稀稀拉拉的下着。外面不亮,洞中就更加昏暗了,要不是小老虎虎运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楼沂南和祁承乾还会继续睡下去。
    祁承乾难受的翻了个身,睡梦中自己好像被捆着在一个大火球旁边,挪动不开,仿佛要被烫死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楼沂南的那张大脸,祁承乾吓了一跳,身子一个后仰就要避开。
    “嘶。”楼沂南哼了一声,祁承乾碰到他的伤口了。
    “是不是很疼,实在是抱歉,我碰到了你的伤口,快让我看看有没有裂开,裂开就不好了。”
    “无事,只是稍微蹭了一下,有些微的疼痛而已,并没有裂开。”楼沂南掀开衣服下摆,把包扎好的伤口露给祁承乾看,“不信你看,没有血渗出来。”
    祁承乾确定了伤口无事之后才放了心,“天明了,起吧。”
    “好,你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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