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西眼泪掉了下来,盯着他:“辰辰呢,你把辰辰弄去哪了?”
    窝在她怀里的小橙子,伸出软软的手指,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奶声道:“阿姨,辰辰哥哥在里面治病,叔叔没有害他,叔叔带他给医生治病。”
    沈月西看向橙子,看着她白白嫩嫩小脸,还有手腕上已经处理包扎好的伤口,神色讶然。
    “你真的没有对辰辰动手?”
    顾云泽还沉浸在恍惚中,没有回答。
    恰好这时候,里间的门开了,医生边走出来,边忧心忡忡道:“先生,我这里环境简陋,药材和很多仪器都没有,你还得带这个孩子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看着肚子上有个大脚印,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五脏肺腑。”
    刚说完,见没人回答,抬头一看,看见自己诊所竟然出现这么多人,直接愣住了。
    “你们,你们是谁?来我这里干什么……”
    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两个人直接冲向自己身后的里间,正准备拦,被顾云泽喊住了:“那是孩子的父母。”
    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沈月西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闭着眼睛,小眉头时不时痛苦地皱着,感觉心都停了。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喊了一声:“辰辰!”
    辰辰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沈月西一双杏眼红通通看着自己,虚弱地笑了笑,小声喊了一声:“妈妈!”
    沈月西眼泪像是决了堤一样,不停地往下流,将小辰辰抱在怀里,声音哽咽:“辰辰,对不起,爸爸妈妈来晚了,对不起……”
    顾云深也走过去,将他们两人都抱在怀里,眼睛通红。
    辰辰小手伸过去,把爸爸妈妈脸上的眼泪抹干净,不停地安慰她:“妈妈,不哭,辰辰没事,真的没事。”
    他声音颤抖,其实看到爸爸妈妈那一刻,他也想哭,但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一直强忍着。
    这会被两人抱进怀里,他眼泪也流出来了,小奶声带着哽咽:“辰辰很勇敢,辰辰没有怕。”
    “恩,辰辰和程澄都很勇敢!”沈月西说着,将旁边站着的小橙子拉进怀里抱着,看着两个小孩子平安无事,提着的心也松下来了。
    顾云深和沈月西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看着顾云泽无所适从地站在诊所门口。
    顾云深皱了皱眉,走过去对他说道:“现在j城警方都在找你,我建议你直接过去自首,稍后我会向警察说明所有情况,只要你不惹事,之后一定会给你减刑。”
    顾云泽抬头,看着他严肃冷峻的面容,心里像是被烫了一下,半晌没有说出话。
    “顾云泽,你要是聪明,就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顾云深以为他不乐意,又重复了一遍。
    顾云泽这才点头:“好,我待会就去自首。”
    顾云深没说话,准备离开,被顾云泽喊住:“等等!”
    他看着顾云深,踌躇了一会,问道:“我爸爸的骨灰呢?”
    顾云深道:“我已经安葬了,在顾家陵园里,就在爷爷的墓旁,你回到j城先去看看他,再去警局。”
    顾云泽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抿了抿唇,半晌才哽咽道:“谢谢你……哥!”
    听到他这声称呼,顾云深眼神深了一下,手指微微发颤,一句话都没说,转过头直接往外走。
    “帮我向沈月西道歉,以前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顾云泽又朝他背影喊了一句,看见顾云深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脸上露出笑容。
    顾云深对他很信任,也没有让人专门跟着他。
    顾云泽一路畅通无阻回到j城,去了顾家陵园。
    守墓人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放他进去。他走到顾天州的墓前,看着墓碑上他威严严肃的照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爸,我回来了。”
    他说着,沉沉跪下,声音哽咽:“我是个笨蛋,被秦秘书这个畜生骗了,差点找错了人,报错了仇。对不起,爸爸,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他朝墓碑磕了几个头,眼睛通红地看着照片。
    这张照片是之前顾天州意气风发的时候照的,比在监狱里的时候看起来要年轻精神很多,看着威严很有气魄。
    顾云泽回想着爸爸死前的模样,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是儿子没用,让您操心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一个好的结局,落得那么凄惨。”
    “顾云深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是我之前不对,不该因为嫉妒,和他作对,做了很多坏事。他一定会把秦秘书抓到的,也一定不会放过秦秘书,您在天上安心吧。下辈子可千万不要生出我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顾云泽笑着,声音哽咽,他在墓前跪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已经模糊的小时候的记忆,这个时候疯狂的涌了上来。
    他和顾云深一开始并没有闹得这么僵。
    顾云深比他大两岁,处处都很优秀。小时候自己也很崇拜他,经常向朋友伙伴炫耀自己的哥哥,整天没事就跟在他身后。
    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云深的天分更加显露。他是爷爷看好的顾氏继承人,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他的光芒越来越夺目。
    两兄弟站在一起,被夸奖的永远都是顾云深,被喜欢的也永远都是顾云深。
    越来越深的自卑,让顾云泽开始懒惰,逃避学习,自甘堕落。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直到顾云泽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他们。
    那些人夸顾云深是天上的云,骂他是地上的烂泥,那一刻,他更加讨厌顾云深,憎恶顾云深。
    被比较地越多,就会生出“如果顾云深不是他哥哥,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的想法。这种极端的想法,一点点影响着他。
    最后两人就成了这幅模样。
    天一点点亮起来,顾云泽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跪了半晚,他腿已经发麻,膝盖红肿。
    他最后看了一眼爸爸的照片,慢慢走出了陵园。
    警察局的人看到他都惊呆了,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回来自首了。重新换上囚服,戴上手铐脚铐,因为他逃过一次狱,警察都严阵以待。
    暗示顾云泽全程很安分,一点过激的行为都没有。
    顾云泽被送去监狱的时候,看见之前对他照顾有加的狱警,眼里满是歉意。
    “对不起,我之前利用了你,辜负了你的信任。”
    狱警看了看他,张了张嘴,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顾云泽情有可原,他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应该不是很好,瘦的脸颊凹陷,五官锋利,满脸都是疲惫。
    但是逃狱就是逃狱,就算再有苦衷,这也是犯法的。
    “你之后安分一点,好好改造。”狱警将他送进牢房后,就直接离开了。
    顾云泽站在熟悉的房间,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在外面,带着仇恨,一直饱受煎熬,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一定要抓到秦秘书。
    他这么对待辰辰,以顾云深的手段,不会让他好过,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这样也算是给爸爸报仇了。
    医院里,辰辰做完检查,沈月西抱着他,正在等待结果。
    走廊口传来一阵骚动,一男一女急匆匆跑过来,喊道:“程澄呢,我家程澄呢?”
    窝在顾云深怀里的程澄立刻跳下来,冲过去,兴奋地抱住他们:“爸爸,妈妈!”
    程父程母紧紧抱着程澄,又哭又笑:“乖女儿,乖女儿,吓死爸爸妈妈了……”
    程澄扑到他们怀里,也眼眶红红,一双小鹿眼里全是泪花:“程澄也好想爸爸妈妈。”
    辰辰看见小橙子的爸爸妈妈,连忙从沈月西怀里下来,朝他们走过去。
    沈月西和顾云深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过去。
    程澄爸妈正在检查女儿身上的伤口,突然听见一个清脆的男孩子的声音。
    “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害得橙子被绑架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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