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意并没有睡着,虽然闭着眼睛,可是依旧能听到枝枝洗水果的水声,听到她在削果盘,听到她在病房里走动,听到她拉开了一半窗帘透气,听到她调好了空调的温度,听到她有些惊讶的称呼:
    “战先生……”
    顾清意心中一紧,掩在被子下的手自然而然的揪紧了。
    他没事,他没有成为植物人……
    这个念头让她紧紧闭着的眼睑下沁出了一些湿意,她不着痕迹的将脸往厚厚的枕头上压了压,擦掉了滑落在眼角的那滴泪。
    许是男人做了噤声的动作,所以枝枝放轻了声音:
    “清意睡着了。”
    “我知道。”
    “那我先出去了,战先生,你好好陪陪她。”
    “嗯,谢谢。”
    顾清意发现,闭着眼睛装睡的后果就是听觉嗅觉和触觉变的异常敏感了些。
    她听到了属于他沉稳的脚步声,也闻到了特属于他的清冽的如海洋一般的气息,感觉到他将自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动作那么轻柔,那么缓。
    温软的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触了一下,她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往日的依恋,也没有战时晏想象之中的惊喜,女孩的眸光清冷疏离,正安静的看着他。
    战时晏微愣,想抬手抚摸她的小脸,女孩手抬了下,挡住了他的动作:
    “扶我起来吧。”
    她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透着一些冷意。
    被挡住的大掌僵硬的悬浮在半空中,他眸色凝了凝,将她扶着坐起来后,掀唇问道:
    “意宝儿,怎么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触碰,这是第一次。
    顾清意眸光清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深邃的眼睛从来没移开过她的脸,顾清意没有移开视线,直直的迎上他的双眸:
    “我有话问你。”
    “你要问什么?”
    战时晏眸光更加深沉了,妻子明显的冷意让他不解。
    顾清意平静的问道:
    “你猜到要害我们的凶手是谁了对不对?”
    “谁?”
    “是宫家,三年前我妈妈的死,我爸爸中毒,还有今天这场车祸,都是宫家做的。”顾清意叙述出这个事实,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战时晏瞳孔紧了下:
    “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意宝儿,你说的只是猜测。”
    “时晏,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在猜测,按照常理,你应该会立刻让人去调查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顾清意的视线带着一些逼迫和质疑,战时晏很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好像他不是她的丈夫:
    “意宝儿,我会去寻找证据,但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质问我?”
    看到他眼中的痛意顾清意掩在被子里的手指下意识的揪紧了自己的大腿,清楚的痛感让她能保持理智:
    “我也不想质问你,我只是不能接受我妈妈的死是因为你,连我爸爸也差点醒不过来,甚至是我也差点因为你丧命。”
    她的语调高了一些,不知道是要提醒她自己还是提醒他。
    清冷如他,听到她的控诉,面色变的很不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岳父已经醒了,意宝儿,你现在也好好的。”
    他再度试图去触碰她的脸颊,希望能给妻子一些安全感,可是顾清意再一次避开了:
    “这只是暂时的,以后呢,一辈子这么长,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吗?”
    “我能。”
    “我不敢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都是因你而起。
    我怕了,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似乎像是定身咒一样,让这个刚刚才昏迷苏醒的男人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意宝儿会在一起经历了生死后说出要离婚的话:
    “我不答应。”
    预料之中的回答,顾清意重重的盯着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冷:
    “战时晏,你不能这么自私,我和我爸,不能成为你战家利益争斗的牺牲品。”
    战时晏也升起了满腔怒意,他腾的站了起来,背过了身,语调深冷仿佛淬了冰:
    “意宝儿,你只是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我理解你,等你放松下来,我们再说这个问题。”
    看着他要走,顾清意拔高了音调:
    “你是要去将宫家的人都解决掉吗?像三年前铲除战家的旁支一样?”
    战时晏没有回头,但是他的回答说明了一切:
    “只要有所怀疑,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
    “那布莱迪家族呢?你能怎么办?”
    “早晚……”
    “不要说早晚你会办到,在首城追杀我们的人就是黑尤党的人。
    如果不是你昏迷了,姜恒或许还不会告诉我。
    战时晏,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瞒着我,因为你知道,如果对方是布莱迪家族,你根本就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四个字让战时晏停住了脚步:
    “……”
    “我以为跟你在一起,日子会是平静幸福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因为你,平静幸福没有,每日都是死里逃生。”
    “我会保护好你,护好顾家。”
    “话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你办不到。”
    “意宝儿,我不相信这是你要离婚的理由。”
    战时晏回过身来,看着黯然失神的妻子,整个人都被浓浓的伤感包围着,压抑又必须克制。
    顾清意没有再看他,她垂下了视线,喃喃的说了一句话:
    “你让季老开的新药方,我已经知道了。”
    战时晏垂在身侧的双手,从攥成了拳,渐渐变的仿佛能捏碎骨血。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理由更伤人,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个天之骄子,尊贵如斯的男人:
    “……”
    顾清意没有去看他是什么反应,可是从病房里磅礴而出的低气压她知道,她真的伤到这个男人了:
    “我们离婚。”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二遍离婚的字眼,他不想再听到第三遍。
    他看着病床上消瘦的女孩,尽管手心已经被攥出了血,可是他还是压着怒意,试图告诉她:
    “意宝儿,你说过,你爱我。”
    “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说吗?”
    为什么?
    难道说爱他还有理由吗?
    战时晏抿紧了唇瓣,冷峻的脸颊紧紧的绷着。
    顾清意重新抬起了眸光,看着他,淡淡的回忆起来:
    “你还记得我跟容哲私奔被你当场抓到的那晚吗?
    我第一次叫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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