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逝水,转眼便是十六年过去,自从十五年前血刀老祖被梅念笙以一己之力逼得走不出青海一步,这中原武林的可谓过了好长一段的舒心日子。
    江南安武城临水镇,一处僻静的院落中,一个相貌俊郎身材挺拔的貌若青年的男子正在院练剑,一套连城剑法使完,张纪缓缓收功,目光向外一瞥,呵了一声,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足足在外盯了自己十多年,也难为他们了。
    “之前只是一些教训,让你们知难而退,如此不识抬举,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张纪转身回了房间,一直到黄昏再没有出来,这让暗中监视他的一干人等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他们之前的发现,这时候张纪该是吃饭了,但是那院子里并无炊烟升起。
    “你们先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那人终归还是不放心,还是决定兵行险着,对着身边几人吩咐一声后,带着几个心腹悄悄的打算近距离查看,但是就在他们刚刚跃上墙头之时,突然身体一顿,随即扑通扑通几声载到在门外,看到正在监视的那几人脸色大变。
    “不好,咱们被发现,快走。”
    看着院落之中,朝着自己这边看来的张纪,监视的人顿时心生惊骇,连忙要带着众人离去,但是他们刚刚奔出门外,只觉眼前剑光一闪,随即便没了直觉。
    “青城,峨眉,还是死性不改,既然最近有空闲,那就看看你们能不能挡住这血刀门的杀戮。”
    张纪还剑归鞘,识别出几人身份后,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回到院落之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行囊,锁上院门,翻身上马出了城镇,直奔荆州而去。
    湘西沅陵麻溪乡下,戚长发与狄云戚芳将万震山的五弟子卜垣送到村口,在他上马离开后,戚长发面色阴沉的带着狄云和戚芳回了住处。
    “师哥,爹这是怎么了?”
    戚芳还是第一次见到爹这个样子,平时都是乐呵呵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万师伯的寿宴咱们还是要去的,只是要是去城里,就得准备体面衣裳还有寿礼,咱们家只能把大黄给卖了。”
    狄云说的大黄是一头黄牛,是两年前戚长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平时被照顾的很好,皮毛鲜亮,体格健壮,要是放到集市上卖,至少也要二十两银子。
    “咱们好端端的干嘛去城里,待在乡下不好么,爹也真是的,这个万师伯这么些年也没联系,这时候突然想起咱们了,还要准备寿礼,又得花不少银子。”
    戚芳嘀咕一声,不料被戚长发听到,转过身来看了二人一眼,吓得二人不敢吭声。
    “阿芳,收拾收拾,咱们过几日便去荆州,云儿,你去将家里的那些牲畜全都拉到集市上卖了,尽快出手,咱们这一趟去荆州一来是为你们师伯祝寿,二来也是在荆州安定下来,做些小买卖,以后你们成婚了,儿孙也好上好的书院读书,不再干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力活。”
    狄云与戚芳听着前面那句话还没什么,听到后面成婚的事,狄云脸色涨红,不知所措,而戚芳则是害羞的捂着脸,直接跑进了房里,看的戚长发连连摇头。
    “是祸躲不过,大师兄,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左右我也无法参透连城诀,就看你能不能参悟了。”
    因为梅念笙毁去了唐诗选辑上的口诀,戚长发及时得到了此书,但是这十五年下来却是毫无进展,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万震山以祝寿之名来邀请戚长发,戚长发便来了一个顺水推舟。
    四日后,三人打点好行囊,此去荆州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担心师妹和师父受累,狄云狠心花二两银子租了一辆马车,载着三人直奔荆州而来。
    与此同时,荆州城内,一处高墙大院中,正厅之中,万震山听着卜垣的回禀,脸色微微凝重,沉声道:“确定是连城剑法?”
    “弟子不敢撒谎,师弟师妹二人使得正是连城剑法中的‘天花落不尽,处处鸟衔飞’,弟子绝对没有看错,而且这两位师弟妹的剑招也是颇有火候。”
    卜垣顿了顿又继续道:“按照师父吩咐,弟子也是说了师父练成连城剑法,果然师叔脸色陡变,但是又很快镇定下来。”
    “呵,你们这个三师叔最是争强好胜,一辈子都不服输,只要他来便好,且不说他了,圭儿,你们三人去河朔,云贵和江南可曾打探到你们二师叔的踪迹?”
    万震山看向左手边的一位面相俊郎,身着锦服的公子哥。
    “爹,我和孙师弟,吴师弟分别按照您之前给的地点去找,但是都没有找到,想来是二师叔另居住他处了吧。”
    “也罢,你们这二师叔外号陆地神龙,倒真是没有错,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别十多年,也不来看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鲁坤等八大弟子皆是执礼退出正厅,到了外间,鲁坤与二师弟周圻忙着布置院落,师父的五十大寿可是马虎不得,不说有各路武林人士前来,就连荆州知府也会派人前来送礼,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到时候出了意外,万震山固然面上不好看,鲁坤等人背后的家族也是跟着被人鄙夷。
    “戚老三呐戚老三,躲了这么久,我看你还能往哪躲,这十五年的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能参悟多少,哼!”
    荆州城,凌府
    凌退思褪下官服,换上便衣,出了房间直往庭院一处装潢精致的小院而来,外间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菊花,散发着令人沉醉的香气。
    “老爷。”
    凌退思走进院落,只见不远处的觉秋亭内,一双身影正在品茶赏菊,凌退思伸手止住仆人话头,悄悄的朝着觉秋亭走来。
    “夫君,你看这绿菊,浓郁如翠,花团锦簇,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恐怕这荆州城中再难找到这样一盆。”
    面容昳丽的女子伸手指着院中一盆盛开的绿菊,一双秀爱恋的看着旁边丰神俊逸的男子。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菊花,如此珍品,非是银钱所能衡量,岳父大人必是费了不少心思,倒是让我有些惭愧。”
    丁典赞叹一声,面上有少许失落,妻子不过是随口提了这一句,岳父大人便放在心上,自己奔走许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夫君……”
    凌霜华见状神色一紧,欲要言语之时,突闻一声冷哼传来,二人急忙起身回看,凌霜华面色一喜,而丁典则是面容发紧,隐隐有些头痛。
    “爹,您来了,快坐,小菊,将我亲酿的菊花茶,还有刚做好的菊花糕拿来。”
    丫鬟小菊闻言当即道一声是,对着凌退思屈身一礼,急忙下去。
    凌退思听着女儿话,面上稍霁,被凌霜华扶着来到亭内坐下,看着站在一旁的丁典道:“你现在已是举人,有功名在身,也该好好为将来谋划,整日醉心这些花花草草,实在是不成体统,我已是为你打点好,下月初八,你便去苏州淮安县上任,等攒够了资历,我再为你打算。”
    凌霜华不懂这官道上的门路,但是丁典却知道这苏州淮安可是繁荣富庶之地,寻常举人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到那上任,想来岳父大人这其中使了不少气力。
    丁典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当下对着凌退思躬身一拜。
    “多谢岳父。”
    凌退思嗯了一声,看着女儿一颗心全都挂在丁典身上,不由叹息一声。
    “丁典去淮安上任,霜华你也要跟着去,到了那地方每月都要按时写信回来,省的为父挂念。”
    “爹,女儿……”
    凌霜华心知父亲自母亲去世后,一直没有续弦,只有两个姨娘照顾,且膝下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子嗣,自己随丈夫远赴江南,今后必是照应不及,想到这里,凌霜华不由悲从中来。
    “好了,不用这么伤心,丁典若是上任期间品评上等,加上为父打点,用不了三年便可直入都京,到的那时,为父也该卸任归田,跟着你们一起去都京,别到时候嫌弃为父老了就好。”
    “爹,不会的。”
    “岳父大恩,小婿没齿难忘,当竭心服侍,奉养天年!”
    凌退思满意的看着丁典,终归这人没有看错,霜华得此归属,自己今后也再没什么牵挂了。
    “爹,尝一尝女儿做的菊花糕。”
    小菊端着托盘回来,将一盘五颜六色的精致糕点摆在桌上,凌霜华拎起盛满菊花酿的酒壶,给凌退思倒了一杯,霎时一股香甜之味弥散开来,丁典喉咙不由动了动。
    “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嗯,不错,这酒酿也是甘醇味厚,却不失菊花之香,霜华,这壶酒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凌退思赞叹一声,再是饮了一杯,凌霜华见到父亲喜欢,便道:“左右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女儿那里还有几壶,一会便让人送到父亲哪里去,疲惫之时喝上一杯,也可缓解疲劳。”
    “嗯,好。”
    凌退思喝完两杯之后,便对着丁典考问起来,半个时辰后,凌退思满意离去,丁典则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在爹面前,夫君你可是不如往日那般从容。”
    凌霜华见状对着丁典捂嘴轻笑,明眸笑容让丁典心生摇曳。
    七日后,戚长发三人终于到了荆州城,看着人烟阜盛,车马如龙的繁华城镇,狄云与戚芳皆是目瞪口呆,一脸不知所措,戚长发见状则是一派从容得朝着前面走去,狄云与戚芳急忙跟上。
    狄云生怕别人弄脏了师父的新衣,一直在左右护持。
    “哦,万老爷子府,谁人不知,前面直走,朱墙高门,挂红披彩的便是了。”
    戚长发谢过摊主,带着狄云与戚芳往前走去,而在三人后面,一身乞丐打扮的言达平看着戚长发的背影,冷哼一声。
    “三师弟,躲了这么些年,你终极还是露面了,万师兄,你也是不简单呐。”
    言达平哼了一声,悄悄的跟在戚长发三人身后,而距离他不远处的一处茶摊上,张纪丢下几枚铜钱,朝着万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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