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 作者:陈小菜

    分卷阅读83

    粗陋,只觉此人真真豪迈性情。

    吃剩一只鸡翅时,魏天一见苏小缺尚未吃完,风卷残云立时变成了细嚼慢咽,慢慢等着他快要吃尽,这才把最后一口吞下。

    苏小缺见他细心体贴,倒有些感动,笑道:“魏总管,在下姓苏,是爷新带进来的……”

    想说男宠,但在这魏天一面前,却因他神似谢天璧而耻于出口,正踌躇间,魏天一摇摇头,打断道:“我知道苏小缺,白鹿山的高徒,不世出的人才,至情至性的男子。”

    银质面具闪烁着冷光,声音却极温柔:“我也知道你就是苏小缺。”

    苏小缺心中一阵暖意,自从进了七星湖,那个年少飞扬快意江湖的苏少帮主就当早已死在那年的雪夜,活下来的,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活死人,不甘心烂掉的行尸走肉。

    往事从不敢思及,连自己都不知道,在七星湖欢笑着的苏小缺,究竟是个什么人?什么物?什么角色?也不知哪一天会彻底沦落放弃?

    眼前的魏天一,却在这个月夜,神奇的让人安心和温暖。只是这安心和温暖,却是今时今日的苏小缺再不需要的。

    苏小缺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半晌逃避道:“夜深了,我得回去。”

    魏天一守着渐渐燃尽的火堆,道:“明晚在这里,我等你。”

    苏小缺忍不住笑道:“吃完鸡啦,还来干什么?”

    魏天一指了指林中竹舍,道:“那里我还养着好几只鸡,有只芦花鸡专下双黄蛋,我还有一口上好的双耳铁锅,明晚我给你做蛋炒饭。”

    苏小缺应了,转身离去,却看不见魏天一在他身后,那只独眼里满漾的深情和满足。

    第二天却是阴雨绵绵,苏小缺在医舍颇有些心不在焉,崇光冒雨来换药,竟给敷上了去腐拔毒的始新膏,愣是把伤口烧成了两个大,崇光美人痛到飚泪,给了苏小缺既凶狠又委屈的两记白眼。

    苏小缺怜香惜玉,只得一路捧经献宝也似,把崇光抱回了烟分剑截院,好生安置下来,端了把椅子坐在床前,眼睛看着崇光,魂却游离天外,只盼着暮色上、风雨歇,去吃魏天一那顿蛋炒饭。

    傍晚时分崇光终是熬不住,昏昏睡着,苏小缺走到门前看了一看,暮色四合,只那风雨,却越发大了,也懒得寻伞,仗着轻功卓绝,一道轻烟般掠出门外,跃上那道玉石桥。

    桥上竟有人在吹一管短箫。

    百笙穿着一身釉青衣衫,衫上绣一株折枝玉兰,落英如雪,均在衣摆上,把个原本就不俗的人物衬得更是出尘。

    百笙本是个走路都恨不得把脚抗在肩上,生怕踩死蚂蚁的善人。平日行事却不糊涂,难得的精细明白。诸般琐事到得他手中,庖丁解牛般十分清楚。

    只可惜腹有诗书,手有酒壶,酒里乾坤大,壶中岁月长。

    原本就话少,喝酒时话更加的少,一旦喝醉,却是唱戏吹曲儿吟诗打滚儿诸般杂耍都换着花样的闹腾,更有一桩奇事,只要喝醉外加淋雨,那便鬼谷子附体,又会算命又会打卦,一张嘴跨越生死的智慧,不单不收钱,还热情无比,拉着你便不放手,定要算出你近日运程,只可惜却是个乌鸦嘴,只说坏来不说好,因此一见他酒醉或是衣衫湿透,人人自会避退三舍。

    苏小缺平日笑他迂,心里倒藏着几分敬重怜惜,此时见他瘦伶伶的一个身子单薄如纸片,醺醺然一身酒气,细长眼虽潋滟却十分呆滞,想是已然醉到了神鬼附体的地步,顶风冒雨跟这儿耍风流使性子呢。

    苏小缺上前没好气道:“你要吹箫回屋吹去,想怎么吹怎么吹,嘴吹出泡来喉咙吹肿了也没人拦着,在这里风刮着雨下着,反倒格外舒坦不成?”

    百笙停了口,眼珠使劲一对,似乎认出了苏小缺,笑嘻嘻的道:“是你呀……”

    突的一把抓住苏小缺的衣袖,脸色神秘:“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你等着,我吹个曲子贺你。”

    按管引箫,一缕清音缭绕而上,苏小缺听得分明,正是“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四句一套,百笙缓缓反复吹来,良久曲停,百笙笑道:“故人此番重逢,是喜是祸,我也不知晓,只知来日必有风波。”

    一套曲,一番话,苏小缺只听得怔住了,想说百笙胡说,喉头却似被堵住一般,心中疑窦丛生,更有隐忧重重,夜晚之约,原本心心念念的向往,此刻竟惶惶然有恐惧之感。

    怔立良久,终是不管不顾,笑一声:“你大可从此打卦算命去罢!”飞身掠过百笙,直奔密林而去。

    魏天一做的蛋炒饭还真是蛋和炒饭,黄黄白白的两碗物事,看着还有些黏黏糊糊,苏小缺一身风雨到了竹舍,魏天一早已开门相迎,走进来,扑面却是紫竹桌上两碗这玩意儿。

    苏小缺悲从中来,伤心得忘了客套:“就吃这个?”

    魏天一用一方绵厚松软的干手巾,替他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又取出一件新袍子,道:“要不要换上?”

    苏小缺淋透了雨,又狠跑了一气,热气把雨水蒸腾出,登时弥漫出竹叶的清香来,魏天一闻到,不禁脱口道:“你身上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气味?”

    苏小缺一激灵:“你到底是谁?你早就认识我对不对?”

    魏天一收回手巾,移开目光,负手淡淡道:“这话说得奇怪,我今年四十又一,在七星湖三十余年,怎会早就认识你?”

    苏小缺冷笑道:“你问得更奇怪,似乎知道我身上以前没有这股味道一般。”

    魏天一默然片刻,银质面具下的表情无从看出,再开口时声音却是若无其事:“苏兄弟,我对你一见如故,只因你很像我一个故交。他还活着的时候,也常风雨无阻,前来与我饮酒夜谈,方才我见你衣衫湿透,一时恍惚,把你当作他了,失言忘形,还请莫要见怪。”

    这番解释毫无破绽,苏小缺待信不信,一想这厮在七星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得罪不起,当下作醒悟状,笑道:“难怪……对啦,你这位故人,姓甚名谁?也在七星湖吗?”

    魏天一摇了摇头,低叹道:“死了,被我亲手所杀。悔不当初啊……”轻轻挥了挥衣袖,道:“坐。”

    苏小缺看他鬓边白发如心灰成的霜雪,似乎往事昔情,尽付这一叹一挥中,倒不忍再问,只得坐下捏起筷子瞪着那碗蛋炒饭。

    一尝之下,几乎落泪,不出所料这碗饭炒得缺油少盐,蛋好比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一片不可分割,米更似牛郎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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