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朋友多有朋友多的好处,但是也多了许多麻烦。
    很多时候为了人情,就得出戏一些不必要的场合,演一些砸招牌的戏。
    这点不太能避免。
    陈之行就给《情圣》和《祖宗十九代》这两部烂片走了个过场。
    前者是萧泱的请求,后者是德芸社帮着宣传的人情。
    但是相比于于千身上挂着个名头,已经算是轻松不少。
    也不知道于千是不是老实人附体,这一天天除了演相声就见天给人做慈善去了。
    这部《缝纫机乐队》,他也是因为着摇滚协会副会长的名头要了个友情价。
    这价格都块跟小演员曲筠浠差不多了。
    自己来还不成,还得借他的名头拉来一众摇滚老炮。
    “你说你图啥呢?”
    于千狠狠吐了口烟,“闲着也是闲着,多出来走走挺好的。”
    “一天天净吃亏了。”
    “吃亏是福。”于千嘿嘿两声,也没往心里去。
    “那您真是福如东海。”
    陈之行摇了摇头,他还没到于千这个无欲无求的境界。
    “我这上岁数了,没你们年轻人这么忙,在家闲着就发霉了。”
    “我还想闲着呢。”陈之行叹了口气,两部烂片等着他串场,《向往的生活》等着他拍,《河神》马上要开始宣传,湖光联盟这小作坊要进化成公司,五佰天天催着他带新人,进了组还得教古丽娜札这不开窍的怎么表演,一堆破事推着他往前走。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呗。”
    于千又开始讲述着他的人生哲学,“有的时候目光别总那么长远,也得抽空看一眼脚底下,看的越高摔得越狠,可能还得惹上一身骚。”
    “不看远处看脚底?啥意思?”陈之行眨巴眨巴眼睛,着实有点没太听懂。
    “意思是你踩我脚了。”
    “啊?”陈之行一愣,“哈哈哈,对不起于老师。”
    “别傻乐了,再乐极生悲咯。”于千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
    虽说这个事挺糙的,但是陈之行觉得于千的道理没错。
    有些道理是听到耳朵里,但是也就是个预防针,只有碰上的时候才会明悟。
    陈之行还没碰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不太幸运的。
    赶上大雨,飞机航班推迟,陈之行为了赶上《向往的生活》录制,只能强坐了25个小时的火车赶到了铜泸拍摄基地。
    下了火车,他就觉得头有点晕,嗓子火辣辣的疼,强忍着到了蘑菇屋,脸上热的已经有些发昏。
    “好家伙,39度了。”
    黄雷甩了甩温度计,又确认了一遍。
    “那赶紧叫医生吧?”张紫枫抓着被角,不住地向导演王正雨催促着。
    “已经过来了,别着急,先给他打一针。”
    王正雨安抚着,他也有些头疼。
    本来陈之行拍摄的好好的,缺席一期也没什么,是自己将他劝了过来,说第二期没有他出镜观众不买账,没成想还间接导致陈之行病倒。
    他自责道:“这期你就当休息吧,小王大何,分两组,轮流照顾一下病号。”
    “没事。”陈之行扯开干裂的嘴唇笑了一声,“我睡一觉就好了,不用管我,拍你们的。”
    “我看你这模样睡一觉就要过去了。”王正雨哼了一声,“别说话了,电影里像你这个状态的基本说不完一整句就撒手人寰了。”
    陈之行笑的咳嗽起来,把脸咳地更加潮红,喘了口粗气才笑骂道:“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王正雨看他还有力气搭腔,心头的石头也落下去半拉。
    然而还没等他回话,张紫枫便已经横插在两人之间。
    小姑娘如同一只发怒的雌虎,掐着双臂,眉毛倒竖。只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的怒容给王正雨展示了一眼,便转过身去,对陈之行怒道:“别再说话了!”
    “哦。”陈之行从未见过张紫枫这幅模样,呆愣了一秒,旋即轻笑出来,心中不由得一暖。
    “你还说!”
    “我不说了。”
    “你还说!”
    “最后一句。”
    “半句都不行!”
    ......
    “妹妹,我来照顾吧。”
    彭玉倡推开门,看着屋里熟睡的陈之行,又看着一旁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作业的张紫枫,轻声劝道。
    张紫枫耳朵立起来,缓缓转过身,冲彭玉倡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看着陈之行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这才压低声音,“不用了,你不是也坐了一天的车么?明天拍摄还有体力劳动,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我几天不休息都行,身子棒。”
    “不要影响你明天的拍摄状态,哥哥已经病倒了,明天就靠你了,你不能再累到了。”
    张紫枫这么一说,彭玉倡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确实,论节目的掌控能力,他确实拍马也赶不上陈之行。刚刚进入这个小团体的他唯一能带来些许效果的也就是憨厚的性格,可是憨厚就意味着体力的付出。
    看着张紫枫真诚的目光,彭玉倡也没多想,“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彭玉倡关上了门,张紫枫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门边,确认再没有人在门外,好像做贼一样舒了口气。
    微微抬起脚跟,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脚步的音量,一步步挪到了陈之行的床前。
    缓缓低下身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陈之行的睡姿。
    睫毛有点长,该剪一剪了。
    睫毛好多啊,一根,两根,三根...好似数羊一般,张紫枫越数越困,脑袋都搭在了床沿上。
    “你这模样是要吃了我找从哪下口呢是么?”
    将睡未睡的当口,陈之行突然醒了过来,正挑着眉毛调侃着。
    “你醒了?要喝水么?还热着。”
    也不等陈之行回复,她急匆匆地走到桌前,将保温杯打开,一股白汽顿时涌出。
    将水倒在瓶盖里,张紫枫又吹了吹,这才送到陈之行嘴边。
    “我是感冒了,不是瘫痪了。”陈之行感叹她的小题大做,撑起身子,将瓶盖接了过来。
    身上还有些酸痛,不过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
    “还要喝么?”
    “直接把杯子给我吧。”
    “哦。”
    接过水杯,陈之行直接顿顿顿地干了满满一杯,擦拭着被水渍溅湿的被子,陈之行看到了桌子上摆的书。
    “知道学习了,看来你是长大了。”
    张紫枫哼了一声,摇晃着好似炫耀一般,“课外书,不是教材哦。”
    陈之行定睛一看,确实不是教材,而是《苏东坡诗词集》。
    “也挺好的,多读读诗当个才女。”陈之行皱了皱眉,多嘴嘱咐了一句:“当个正经才女,别像张婧初那样似的,看到哪了?”
    张紫枫抽落书签:
    “一树梨花压海棠。”
    陈之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满意之色只维持了半秒钟,有些混沌的脑子登时运转起来。
    有点不太对?
    这句词前面那两句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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