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019  蓝鸢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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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沪要找河劲要话不难,但要把蓝蝴蝶和河劲同时弄出来就不太容易了。
    他不知道河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也问不出。可他疑惑的是蓝蝴蝶总不至于也不清不楚,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为了证明自己没白操心,孟沪借河劲名下一家金融公司分红利为由办了个宴,邀了沉庭,也给河劲带去了话让他出个面。借口是公事需要。
    这点配合,河劲得给,不然他没法儿替他管下这么多人。
    近来沉庭身边带蓝蝴蝶惯了,这次也没例外。在场的人都带有女伴,女伴也向来是利场交际场合里不成文的必备要素。
    自上次私下见过面,沉庭跟孟沪的关系就不算陌生了,尤其沉庭性格爽快,不拘小节,生意上的人物他打过的交道太多,只要他乐意给谁的脸色他都能不吝啬,关系热得很快。
    本来是一派融洽。
    在看到河劲竟也出席,沉庭的脸骤然垮下来。
    回头看孟沪,后者并不觉有不妥,  上前跟河劲说几句,看看沉庭,样子是在跟河劲提他。
    沉庭侧耳对蓝蝴蝶说话:“宝贝,你先去楼上休息,我晚点找你。”
    蓝蝴蝶不是没看到河劲,沉庭的用意她也明白,但她不想听他的:“庭哥,我饿了。”
    快到开席的点了。
    沉庭有点犹豫,上次的那笔账还没清,蓝蝴蝶现在也还是法朵的人,有河劲在,第一话语权仍是他。
    沉庭怕河劲又发疯。
    正想将蓝蝴蝶安抚上楼,孟沪从身后走来,看似来找沉庭,实则是蓝蝴蝶。
    “蓝小姐,河先生今日身边缺位女伴,不知道二位是否肯赏脸。”
    沉庭脸白一刹,怒气从胸腔升起:“孟总,蓝蝴蝶是我的人。”
    孟沪笑笑,没让双方失体面,也有尽地主之谊的周到。
    “法朵的人,不只蓝蝴蝶一个,我已经替沉总另准备好一名女伴。”
    恰好此时孟沪让带来的人来了,引荐给沉庭。
    沉庭火气烧到脑门,压着嗓音质问孟沪:“我就不明白了,河先生到底是在跟我过不去,还是在跟一个区区女人过不去。”
    孟沪含笑,给新来的女人一个眼神,后者会意自觉站到沉厅身侧,挂着盈盈笑脸。
    孟沪看了眼腕表,也就不多浪费时间,带走蓝蝴蝶前留话让沉庭别想太多。
    沉庭要争,但又被一双纤细的胳膊拉住,嗓音娇滴滴的:“沉总,你不认得我啦?”
    *
    蓝蝴蝶始终没跟孟沪有视线交流。
    孟沪一路沉默将她引到河劲身边。
    河劲看到她,皱眉,再看孟沪。
    孟沪耸眉,也没做解释。
    但蓝蝴蝶看出来了,也解了她刚才那点惑,河劲怎么可能开口说要她,原来不过是有人在瞎动脑筋。
    不等河劲开口,她先说了:“不打扰了。”
    孟沪哪能让她走,要拉她,被河劲先拉住,一个眼神斥住了孟沪的自作聪明。
    蓝蝴蝶转身离开,烟瘾上来了,想去抽一口。离开宴客大厅的时候朝沉庭所在的位置看去一眼,他在打电话,旁边候着位婀娜多姿的女人,是潘箬竹。
    拐进洗手间的走廊通道,蓝蝴蝶找到侍应帮她拿烟,她倚在摆放花瓶的墙角等。
    这个时候宴会的人基本都在大厅,极少会有人离了交际主场往这里跑。
    所以略显安静的走廊里稍微有人说话就能听清,是几个女人聊得正酣,铃似的嗓音一阵一阵把每个字送进耳膜。
    “怎么今天也能看到蓝蝴蝶,真扫兴。”
    “肯定是跟着沉庭来的,现在谁不知道沉庭把这贱货当个宝。”
    “翟小姐今天来了没有?”
    “不至于吧,翟潇来了像什么话。”
    “不像话的,又不是翟潇。”
    “也是。”
    翟潇,那位名正言顺的沉太太,因为貌合神离多年了,她也不让人在外冠夫姓被叫沉太太,显老不说还碍艳运,不自在。
    说白了,翟潇的地位不仗沉庭,也能风生水起。所以有底气供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在贵太太的圈子里,都叫翟潇姐。
    这些,蓝蝴蝶是不知情的,她也不感兴趣,只知道沉庭有那么位名门妻,刚刚知晓她的名字,原来叫翟潇。
    侍应拿了烟来,手拢住火正要给她点。
    听到方才闲聊走近的女人们忽然发出一阵惊讶,她嘬了口烟,直起上半身往里走。
    迎面是几个身着华丽礼服的女人,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
    “蓝蝴蝶。”
    女人的声线很亮,不掺和情绪却又足够气场。
    蓝蝴蝶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有人先一步叫出女人的名字:“翟潇姐,你今天也来了。”
    翟潇。
    这个名字在她耳边还热乎着。
    冤家路窄大概就是形容现在。
    蓝蝴蝶眉目冷淡,呼出口烟,头也没回,继续走自己的路。
    众人眼里,她是个婊子,一个婊子是无需讲礼的。
    她无心应对,也就无所谓。
    可别人不是,你没给面子,那麻烦就是你自找的。
    有人挡住她,直挺挺的身板,理直气壮的模样:“翟潇姐叫你没听见?”
    蓝蝴蝶视线下移,扫一眼女人挤出来的沟壑,线不够细密,肉不丰满,没看头。
    这一眼,算是对她们刚才背后议论她的蔑视。
    她挪开视线,侧头吸烟,依旧是副没听到的模样。
    她们不是法朵的人,自然不受她这幅姿态。只当她眼里没人,没教养。
    如若翟潇在,旁人也不会将对她的敌意表现出来,可翟潇在,就会有人想要出这个头。
    叁五个女人都聚到她面前,作势得不到回答就不轻易作罢的样子。
    翟潇缓缓走过来,将蓝蝴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面无表情地只问:“谁带你来的?”
    从声音来听,翟潇还算冷静。也确实有份与众不同的气质在。
    所以她愿意回应,“重要么?”
    马上就有人不乐意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翟潇提唇冷笑:“沉庭?”
    蓝蝴蝶觉得有趣,知道还要问,那是图什么呢。自讨不痛快?
    “是又如何?”
    翟潇沉得住气,踩着高跟和蓝蝴蝶齐高,伸手捏上蓝蝴蝶的脸,力道毫没客气。
    “脸蛋儿是不错。”
    “但沉庭这个人的德性我太了解了,你以为他是你凭脸吊到的?”
    蓝蝴蝶也觉得好笑,“当然不是。”
    她目视着翟潇  ,清澈剔透的浅光在眸子里微闪。表面看上去无害的事物裂变起来才更致伤。
    软声细语地纠正:“是靠身子。”
    旋即莞尔一笑,“沉太太确实了解庭哥。”
    翟潇扭眉,愤愤地丢开她的脸。
    蓝蝴蝶侧头,用手摸掉手指印,将短发撩至耳后勾住,恍然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继续抽烟。
    翟潇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对她动手泄愤。
    区区这点面子,翟潇不屑要。给其他女人一个眼神,也没再为难蓝蝴蝶。
    翟潇心里明白,再争下去,只会掉价。
    旁人的脸色比翟潇的还菜。
    蓝蝴蝶踏着闲散的步子,指间的烟轻盈绕住她,像多带了条白细纱。
    她心情不好不坏,背影突地止住。
    像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便设施出一点善意的提醒:“沉太太不动手,就不怕我进去自己对着镜子弄上点颜色?”
    她好惋惜的口吻,垂下视线落在指甲上,悠悠懒懒的调:“他最不能看的就是我委屈,可是我要是委屈了我也控制不住呀。”
    说完,她慢慢地转身,和翟潇的视线对上,衔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翟潇看了她两秒,然后笑了,也不跟她呛,也不受她的激。昂首挺了挺胸脯,脸色泛青,严肃正声地开口,“去把沉庭请来。”
    蓝蝴蝶撇了下眉,这举止可谈不上高明,不过倒也不蠢。
    抽尽最后一口烟,随手灭在盆栽里。
    出去找沉庭的人很快回来了,身后紧接着出现的,却是河劲。
    翟潇跟河劲有过照面,但没说上话,她记得他,不过他不见得认识她。
    没问河劲出现的前因后果,翟潇率先站出来,跟河劲打招呼:“河先生,又见面了。”重音落在又这个字眼上。
    要说翟潇是怎么在贵太太富流圈里受敬仰的,不得不说她确实见过的世面多,是人是鬼都打过交道,早年是跟沉庭打过江山的人,攒下些本事和气量。
    河劲今日穿了身铅笔灰的西装,修出浑身凌厉的气场。
    他脸色一贯的冷  ,视线里挤满了淡妆浓抹的女人,让他更不耐烦。
    离他最近的人操着亲切热络的口吻做自我介绍:“翟潇。我们之前见过,在我父亲的办公室。”
    河劲不关心她和她父亲叫什么。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不远处那抹身穿矢车菊蓝的倩影上。
    开口之际,翟潇恰好问:“河先生是走错了?”男厕在二百米外的大厅左侧。
    河劲:“我来找人。”
    翟潇面色冷下来,尴尬扯出笑,话语生硬,“那好,不打扰河先生找人了。”
    而后声线陡转,愤怒全然没进这一个字眼里,对身后的人沉声说:“走。”
    落音后,翟潇为首,率着众人走了。
    翟潇不傻,除了蓝蝴蝶,河劲还能找谁。老虎的逆毛不碰是自保,狐狸精要收拾也不差此时此刻。
    人都散了,空落落的过道里就剩下河劲和蓝蝴蝶。
    蓝蝴蝶没看他,自顾捯饬盆栽里的大理石子。
    河劲原处站着,视线锋利得似能将人千刀万剐。
    孟沪跟他说有人带了枪,朝女厕这边去了。蓝蝴蝶刚才好像也是去的同个方向。
    孟沪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似这事儿就该他管。
    就跟那个问题一个性质,蓝蝴蝶这个人你还要不要。
    而又有区别,这个问题是基于前者。
    咬定他的立场,才能把他引来。
    河劲突然想发火,眼前的女人却自在悠闲,持漠然姿态,就等着他走。
    “你给我滚过来。”河劲吼。
    *
    蓝蝴蝶没挪步,站直了看向河劲,出声提醒:“河先生,这么多人的场合动手不好看。”
    河劲本就冒火,经她这么一讽,更怒。
    恨不能拆了她,就从她那张不要命的脸开始。
    他也不等她听话过来了,径直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蓝蝴蝶被他蛮力拽着,高跟鞋拖出踉跄的伐子。
    河劲瘦,但力气大,那只手从小在葡萄园和酿酒厂里做活,蕴有股强悍力量。拉她一个大活人根本不费劲。
    河劲没把她往大厅带,而是拐角从私人电梯上了楼。
    电梯里,他还拽着她。
    蓝蝴蝶蹙眉,从电梯镜里看一眼河劲冰冷的脸,知道挣扎也没用索性就这么被他抓着。
    河劲要找她麻烦,她要躲也躲不掉,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河劲也没别的话,出了电梯后就进了他休息的包厢,门口保镖拉开门,他用皮鞋抵着门沿踢到最开,将手里的人丢进去。
    然后扬手,等人递一张手巾到他掌心,  擦拭着那只刚才碰她的手。
    蓝蝴蝶整个人被河劲的力道甩到了地上,高跟鞋崴了脚,强烈的痛感在第一时间将眉心扭曲做一团,她也不为难自己从地上起来,试都不试了,就这么坐着,垂头摸掉手上的灰,和不属于她自己的痕迹。一只腿屈着,另一条长长伸直,开衩的长礼裙拢在大腿根部,裸露在外的细腻肌肤如流成线性的牛奶,滑而亮。
    河劲瞥开眼,掉头就走。背对着伸手将门带上。
    见他要关她,蓝蝴蝶做不到淡定了。
    “河劲,你什么意思?”
    听出她话语里的慌乱,河劲提了提唇,斜过头,视线落在镂刻繁复的门面上,“害怕了?”
    后又觉得这么问不对,她什么时候怕过,命都能不要的人,再问她怕不怕就显得过于愚蠢。
    河劲也无需等她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声线恢复至平日里的冰冷阴鸷:“别出来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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