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轻飘飘地一句话,并没有让他自己有什么警觉。
    他只以为自己是在当群演,念念台词罢了,也不怕流传出去。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这种明显有问题的言辞,根本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
    没有就是没有,假的还是假的!
    至于杨眉当初给他说过的人道会“具现化”之事,他则并没有往上面想,在帝俊潜意识里,终究还是仙道的唯物主义……
    但是他却没有料到,民间已经在愚民政策下悄然发生了思想上的转变:
    天帝自己都承认了,那……就是真的有这回事!
    ……
    瑶池内,杨眉正在为两个弟子讲解神道的玄妙之处:
    “……仙道之法,归根结底是源于天道自然的,真为真、假为假,不会混乱。”
    “而神道之法,则因人心之变而变,真的不一定是真的,假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当年曹……鸿钧道友曾写过一句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诗句用在这里,恰好很合适……”
    白泽还在细细品味这诗句,冥河却已经把手一拍,连连乐道:
    “妙妙妙!果然是鸿钧道祖,文采不凡……短短一句诗,便写尽了人道之妙,真不知鸿钧道祖是如何在一边当仙道道祖之时,一边还观尽了神道妙处……”
    (鸿钧:嗯,你说的对,没有人比我更懂神道。)
    白泽思罢,问道:
    “老师,你之前劝阻天帝愚民,他真的会听吗?弟子看他并不像是有想改正错误的样子……”
    杨眉笑了笑:
    “他自然是不会听的。”
    白泽不解:
    “那您为什么要住在瑶池?帝俊不听命,您就得硬逼他听啊!以帝俊的脾气,他纵然是十分张狂,也一定会听从您命令的……”
    杨眉却摇摇头:
    “人都是有自尊,就像太一受不了帝俊的指手画脚,帝俊同样不会喜欢别人对他也呼来喝去。”
    “他身为尊贵的天帝,而我也不是他的爹妈师父,随意命令、干涉他的意愿,一定会让他倍感屈辱……”
    帝俊与杨眉无亲无故,除了他自己非要叫杨眉为“老师”,两人八竿子也打不着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杨眉便不应该管他太多,劝一劝就可以了,听与不听,全看他自己,外人无权干涉。
    “何况我也清楚,纵然是强行命令帝俊重开义务教育,也并不能引起他的真心服从,这只是我的命令,而非出自他的本心。”
    “简单而言,就是他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杨眉隐约一眯双眼:
    “我有必要用事实来告诉他,神道的滥用究竟会有多么可怕,不这样做,他永远也不会心服口服!”
    所以,帝俊你准备多一个妹妹和两个外甥、外甥女了吗?
    ……
    民间,关于帝俊心狠手辣地害死妹夫和大外甥,并软禁妹妹的谣言愈演愈烈!
    这汹涌澎湃的民情,连那些本来只想看戏的有识之士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自发地出来辟谣,为愚蠢的大伙科普当今天帝帝俊的家世:
    “鉴定一下民间热门谣言……”
    一只方脸狐仙如此为大家耐心讲解谣言:
    “天帝出身于太阳星,是太阳之精所凝、三足金乌化形,先天神圣之躯。”
    “其名帝俊,有一个姐姐叫羲和,有一个弟弟叫太一,妻子是太阴星精华所化的三足玉蟾,名为常羲……”
    “帝俊天帝一共只有三姐弟,唯一的姐姐羲和封号为【日御】,当年自天庭出走后,至今未归,音讯全无。”
    “总之,天帝并没有一个叫作【瑶姬】的妹妹!”
    方脸狐仙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是,他的努力根本没有意义,大家并不相信,甚至诞生了阴谋论:
    “你这方脸狐狸怕是收了天帝的钱了吧?天帝给你封了多大的官啊?”
    方脸狐仙:?
    “大家别听这方脸狐狸的,万一他是天帝为了掩盖真相而派出来的喉舌呢?”
    方脸狐仙:?
    “这狐狸以为我们傻,我们好骗哩!”
    这阴谋论发言一起,狐仙当即大骂:
    “是谁!出来!把话给本仙说清楚,什么叫我收了天帝的好处?天帝何时给了我好处!”
    可是,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哦?那就是你自告奋勇,为天帝效忠,自带干粮来办事是吧?”
    狐仙气疯了,当即就要冲上去抽烂这厮的嘴!
    可那人还在阴阳怪气:
    “看!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我尼玛……”
    ……
    随着民情舆论的汹涌,阴谋论也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操纵下逐渐诞生并漫延……
    天帝到底有没有妹妹?
    只能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但当大家真的都相信天帝有一个妹妹时,就算帝俊没有妹妹,那也只能是有了……
    冥冥之中的伟大力量察觉到了洪荒众生的心念:
    天帝有个妹妹叫【瑶姬】,妹妹的儿子叫杨戬,女儿叫杨婵,【瑶姬】被天帝关押在了桃山……
    信则有,心诚则灵。
    于是众生的记忆在不知不觉间改变:
    原本就相信【瑶姬】存在的人们,逐渐完全接受了这一套说法,在他们的记忆中,故事变成了【瑶姬】被天帝关在桃山,而天帝不愿承认,四处派人洗白自己……
    而那些有识之士则更为惊恐,因为他们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谣言、假消息,天帝也根本没有什么妹妹,但是,意识中却悄然凭空多出了一份记忆。
    记忆中,天帝真的有了一个叫瑶姬的小妹妹,甚至瑶姬还是妖族小组时期的组长之一,在天庭成立后还多次出任过妖皇与天帝,发布过许多诏令!
    而瑶姬的宫殿,就是天庭的“瑶池”。
    瑶姬在大姐羲和离天之后没多久,也消声匿迹了,大概就是在这期间她才与人族私婚的……
    记忆一串接一串,圆满地安排出了瑶姬的一生事件,甚至比之民间流传的更为完整、合理。
    就像真的有一个【瑶姬】般。
    天啊!这记忆是哪里冒出来的?
    由于实在太恐怖、太诡异,一时间洪荒人心惶惶……
    而帝俊,也终于绷不住了!
    “大哥,为什么我最近总觉得我还有个妹妹……”
    太一面色古怪地找到帝俊,帝俊则面有狠厉:
    “妹妹……胆敢对本帝的记忆动手……杀了她!”
    帝俊动了杀心,他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多出来一个诡异亲人:
    因为在他的新记忆中,他真的在一个叫【桃山】的地方关押了自己的妹妹【瑶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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