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那边,有信了吗?”陈母趁着陈父在书房,过来问陈丽君。
    自从知道穗子嫁人后,陈家除了陈父,就跟十级地震一般,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丽君本想亲自过去一趟,但恰逢单位换届,她手里工作推不开,便让距离杨屯最近的陈子遥过去打探情报。
    “还没。”陈丽君也觉得奇怪。
    昨儿弟弟就出发了,过了一天了,也该给个信了,音信皆无。
    打电话到部队,说陈子遥请了假还没归队,人间蒸发一般。
    “会不会是那个街溜子,把老三捆山沟里喂狼了?”陈母脑子里闪过很多可怕的画面。
    她家老三是个脾气暴躁的,当初也是个混小子,直肠子,一点也不藏心眼。
    过去后万一看到穗子受委屈,肯定是要动手的。
    听丽君说穗子嫁的那男人也不是个善茬,这俩人打起来,在街溜子的地盘上,儿子不会被灭口了吧?
    “想什么呢?不至于。”陈丽君一点底气也没有。
    有点后悔把毛躁的小弟派过去了。
    如果换做沉稳的大弟,对上于敬亭或许还好点。
    小弟那脾气,沾火就着,说不定真跟于敬亭真刀真棍的干上了。
    正想着呢,家里座机响了。
    陈丽君以最快的速度把电话接起来,就听电话那头传来陈子遥大着舌头的声音。
    “姐~”
    “你这是......喝了多少?”
    陈子遥嘿嘿笑,摆着手指头算算,算不清了。
    “昨儿喝了二,三斤吧,今儿又喝了点溜溜缝。”
    陈丽君和陈母对视一眼,黑线。
    “让你办的事儿呢?”
    “妥妥的,妥,嗝。”
    竟然打起酒嗝了!
    陈丽君心里涌出不详的预感。
    “你都看到什么了?”
    “看到——呃,小鸡炖蘑菇,好吃。还有东北小烧,真够劲,还有,老于家火炕烧的也好。”
    听起来,不仅在人家吃吃喝喝,晚上还留宿了?!
    “酒囊饭袋!让你看穗子的,穗子!”
    “穗子啊?好的很呢,做菜也好的很。”
    陈子遥这缥缈又不失二的声音证明他这会还没醒酒,东北的小烧,果真是劲儿大。
    “于敬亭呢?”
    “敬亭——哦,你是说铁根我大兄弟啊?大兄弟人不错啊,酒品好,能喝啊,就是他说东北小烧比咱京城的二锅头好,我不服,等下回我带点二锅头——铁根大兄弟,咱继续喝啊!”
    陈子遥把话筒挪到边上,对着边上的大兄弟嘿嘿笑。
    陈丽君黑线,铁根......大兄弟?!
    这不差辈了?!
    哪有舅舅跟外甥女婿称兄道弟的?当然,于敬亭这个女婿身份,还没得到人家娘家认同呢。
    从这个称呼上,她弟是被收买了,搁在战时,这就是投敌叛变了!
    等会,她弟最后那句——!陈丽君反应过来了,正想开口,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了。
    “妈,小舅跟我在一起,他还没有醒酒,我给他送到省城来了,你放心,我给他送到部队我再回去。”
    于敬亭的声音透过话筒稳稳地传来。
    比起小舅那喝成大舌头的声音,简直是人间清醒。
    俩男人喝到半夜。
    小舅一开始还带着试探的态度,被于敬亭一杯杯的敬酒,话匣子一打开,再有了白天于敬亭给穗子出气的事儿做铺垫,迅速建立起了男人的友谊。
    小舅是个单纯的人,正如他姐姐对他的评价,直来直去。
    脾气火爆,没有心眼,看到不爽的直接动手。
    但这种人往往也是最容易被攻陷的。
    大概率是于敬亭做了什么事儿,投弟弟脾气,看顺眼了,喝点小酒喝高兴就称兄道弟了。
    于敬亭说完后,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快一分钟。
    此时的于敬亭,正站在小舅单位的门岗里,单手扶着小舅,另一只手打着电话。
    好半天,陈丽君的声音才响起。
    “于敬亭,这就是你说的,会照顾好我的女儿?”
    这指责直击灵魂,冰冷的声音也意味着,两家长久以来保持的良好关心,因为于敬亭的“越界”而破碎。
    “妈,你放心,穗子现在都挺好的。”
    于敬亭这没脸没皮的回答,简直是让电话那头的陈家娘俩气死。
    这脸皮得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
    “对,我大外甥女让我铁根大兄弟养得可好了,我瞅着圆乎了不少。”
    小舅大舌头的声音传来,更是扎了一波陈家母女的心,叛徒!
    “我现在,如果让你离婚,你大概是不会同意吧?”陈丽君冷冷地问道。
    “信号不好,听不太清。”
    于敬亭的回答满是敷衍。
    陈子遥在边上嚷嚷,拆穿于敬亭的谎言。
    “离啥婚啊,我大外甥女过的好着呢,宁拆十座庙,不拆我铁根大兄弟的亲,从今往后,你于铁根就是我兄弟了。”
    陈子遥拍着于敬亭的肩膀,一口一个大兄弟。
    俨然是被小鸡炖蘑菇和东北小烧公关过度的嘴脸。
    “小舅,你克制下情绪。”于敬亭简直不能再绿茶。
    “妈,穗子一切都好,她让我跟你问好。”
    “说人话。”穗子会跟她问好才怪。
    “还是别听了,容易高血压,妈。”
    陈丽君现在血压就有点高。
    于敬亭一口一个妈叫着,时不时还要夹着她二货弟弟在边上说的“铁根大兄弟”,太上头了。
    “穗子一切都好,不用惦记。你们娘俩的事儿我不掺和,但有一点。”于敬亭顿了下,“你俩以后见面了,真打起来,我肯定向着我媳妇的。”
    咔嚓。
    电话挂了。
    “老娘们小心眼,下次见着我姐,我帮你说。”
    小舅大着舌头拍于敬亭的肩膀。
    于敬亭用悲悯地眼神看着他,小舅对丈母娘的力量,一无所知。
    就冲小舅今天的表现,够丈母娘胖揍他一顿了。
    陈丽君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陈开德这么多年没死她手里都算命大。
    这么想来,他媳妇也不是一点没遗传到丈母娘的优点。
    穗子气大了嘴跟不上直接上手,绝对随她妈,这在于敬亭看来就是优点。
    于敬亭把小舅送到地方后,想着来省城一趟不容易,想逛逛。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家里几个女人买的,不知怎的,一阵心慌。
    这感觉也只在穗子被糊弄进医院差点流产那天有过,他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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