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娘说,六叔跟咱爹一起长大的,也是他给那个假的尸体换的送老衣服!”
    王翠花说的时候,穗子就觉得哪儿不对。
    看到于敬亭的胎记想起来了。
    如果是熟人,即便是泡肿了,也会根据人身上的某些特征来辨识身份。
    “你的意思是,杨老六早就知道那不是咱爹?”于敬亭眯眼,如果是这样,那家人就太缺德了。
    “我觉得是这样的,胎记即便是泡肿了也还会在,他没道理认不出来。”
    婆婆说了,公公死后六婶天天来家里安慰她,现在想来,也许不是安慰,就是看王翠花能不能发现。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于敬亭问。
    “我也不愿意把人想那么坏——但我觉得,可能是嫉妒?”
    村里是一个完整的小社会。
    社交圈极为狭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种环境下更容易催生极端的嫉妒心理。
    别人家还在吃了上顿没下顿,老于家已经凭借于水生优秀的打猎能力吃上了野兔野鸡,这种强烈的对比,很容易把人性里最黑暗的一面催发出来。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仅限于村里,城里的亲戚圈也是如此。
    有人的地方,便离不开这些。
    “好多人都有这种心理,你可以过得好,但不能过得比我好,我甚至可以想的更阴暗点——”
    “六婶来咱家,真是为了安慰咱娘?”
    从穗子的角度思考,她更觉得,这是来看热闹的。
    对那种心理阴暗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看曾经日子过的比自己强很多的人倒霉,更舒服的事儿?
    “真要是把咱家当朋友,我嫁过来这么久,怎么没见她来?”
    实际上,老于家日子稍微有点起色,六婶就不来了。
    这次是看于敬亭和穗子在城里立脚了,又跑过来要人情,拉关系了。
    “氧化钙的。”于敬亭骂了句。
    这就是离得远,要还在屯里,他说不定能让六婶家的房子从假烧变成真烧。
    “回头你让工地那边盯着他点,如果他要鼓捣什么幺蛾子,让工头及时找咱们。”
    穗子这会觉得,她已经把人性想得很黑暗了。
    殊不知,事实的真相,远比穗子想的还要黑暗,这是后话。
    杨韦只在工地待了一天就跑了。
    工头跟于敬亭说,如果不是亭哥提前提醒要盯着点,这小子半夜能把工地的钢筋都偷走。
    被抓了个现行还狡辩说于敬亭让他做的,说是工头欠了于敬亭的钱。
    亏得工头了解于敬亭为人,要不真就被他挑拨离间了。
    看在于敬亭的面子上没给人送派出所,还给结算了当天的工钱。
    杨韦一点没感恩。
    回到屯里,见人就说于敬亭有钱瞧不起人了。
    不仅如此,他还四处散播于敬亭一家的谣言,说于敬亭在城里做二道贩子,现在全家都富得流油。
    不仅有拖拉机还有电视,家里的钞票都用柜子装。
    说得是活灵活现。
    如果不是村长跟穗子两口子关系好,就凭他叨叨的这些,传出去说不定都得查老于家。
    王翠花知道后气得直骂娘,非得让于敬亭带她回村,要跟六婶当面对峙。
    王翠花只是想回去问问杨六家为什么恩将仇报,于敬亭却是带着目的回去的。
    穗子之前通过胎记分析出杨六知情不报,她想让于敬亭趁着这次回去,把杨六弄个没人的地方审一下。
    如果不是穗子现在月份大不方便来回奔波,她也想跟着回去。
    她这会已经七个月了,的确是不方便,就留在家带娃。
    于敬亭这次去不仅要带着老妈吵架踢馆,也要用拖拉机带水泵帮乡亲们浇地。
    正如穗子预料的那般,北方今年降雨量极少。
    这时候拖拉机就发挥了作用。
    穗子一家商量过,天灾时期,不宜收费,他们家自掏柴油钱,就当是给乡亲们义务劳动了。
    但穗子又多了个心眼,让于敬亭提前跟村长说明白这事儿。
    帮助乡亲们是正确的,救急不救穷,眼下就是急。
    这样一来,那些杨韦散播出去的老于家谣言也会不攻自破。
    帮忙可以,但别最后成了老于家趁机发天灾财,说他们家拿了上面的财政补助啥的。
    出钱出力不讨好的事是坚决不能做的,再整出几个跟杨韦这样四处散播谣言的人,可是会让好人心寒的。
    于敬亭娘俩回去了,姣姣跟穗子留在城里。
    家里一下少了俩人,看电视都觉得没意思。
    “嫂子,那些人说咱家坏话,为啥还要我哥回去帮忙?”
    穗子就等着她问这个,教育娃的机会来了。
    “因为还有很多没说过咱家坏话,还帮过咱们的乡亲们啊,记住,真正的善良是有一双看透黑暗的眼,还有颗不放弃热爱世界的心。”
    “那要是只有热爱世界的心,没有看透黑暗的眼呢?”
    “会被人当傻子利用,无底线的善良就是对恶人的放纵,往长远的看,滥好人是不利于社会发展的,所以咱们不当只会被利用的傻子,咱也不要做恶人。”
    姣姣似懂非懂,默默记下。
    于敬亭和王翠花回去也有三天了。
    这几天天突然就热了,从长裤一下子跳到了长裙,早晚温差还不小,穗子有点热感冒。
    也不敢吃药,每天昏昏沉沉的,鼻塞还咳嗽。
    她一咳嗽,肚子就活动,特别遭罪。
    穗子因为感冒的原因嗜睡,白天姣姣上学,她就把门从外面锁上在家里睡觉。
    这天穗子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又梦到了那俩萝卜。
    这次俩萝卜不是上次珠光宝气发财造型了,拿着盆对着穗子使劲敲。
    穗子激灵下醒了。
    醒来后,就听到咔嚓一声。
    穗子这会还没太清醒,第一反应是,王卉来了。
    王卉知道穗子病了,每天都过来帮穗子做饭收拾屋子。
    穗子给了她一把外面大门的钥匙,如果她睡着了,王卉可以打开大门自己进来。
    穗子正想喊一句王姐,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
    王姐只有大门钥匙,进院后要敲屋里的门,等着穗子给她开屋里的门。
    她没有听到敲门声,刚刚那咔嚓一声,是门栓被人从外面用小刀拨开,落在地上的声音。
    大白天,家里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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