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瞧了眼哮天犬,心中轻叹。
    连狗都知道文贤僧人不靠谱,这个佛祖居然还把重任交给他,真不愧是佛门!
    果不其然。
    当紧那罗去找大祭司,表示自己完成了他提出的条件,令阿溜不再偷盗,阿刀不再作恶,阿羞不再做妓女,请他兑现承诺让自己传教时。
    谁料大祭司当场反悔,并怒声斥责紧那罗在城中妖言惑众、烂施淫法。
    令人将其拿下,还要处以极刑!
    紧那罗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毕竟修行者,正要催动法力将大祭司一伙不讲信用的人制服。
    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法力居然丝毫不起作用!
    “你们做了手脚?!”
    紧那罗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之前明明只是凡人的沙罗门徒,居然拥有令他失去法力的灵宝,而且完全没有让他察觉到丝毫。
    大祭司嗤笑一声,“自然是有神灵相助!”
    “这暗示的也太明显了。”
    唐三藏面色古怪,这话里话外不都在说,是文贤僧人在背地里搞的鬼么?
    “得了,师父。”
    猴子仰靠在榻上,嘻嘻笑道:
    “熊妖拍那么多电影有几部是夸过和尚的,以俺老孙之见,这里说的也不假,如来老儿不就是喜欢玩这手背地里耍阴招的把戏?”
    唐三藏脸色一板,“悟空,休得胡言乱语!”
    “俺老孙胡说?”
    猴子坐起身,哼哼道:“五百年前若不是他骗了俺老孙,俺岂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佛祖乃是佛门之主!”
    “又是出家人,怎么可能骗你呢?”
    唐三藏面露不悦,“你若再要说这等搬弄是非的话,为师可要念紧箍咒了!”
    猴子听了气得直接跳下了床,完全不怂。
    他一拍桌,十分不服气道:“师父,俺老孙从不做那搬弄是非之事,当年大闹天宫时我与如来老儿打赌,能否飞出他的手掌心之事。”
    “他就曾经骗了俺老孙两回!”
    唐三藏见猴子的表情不似作伪,不由微微皱眉,“那你且说来听听。”
    孙悟空这才道:
    “第一个,他说俺一个筋斗翻不出他掌心。”
    “师父你想想,他如来手掌能有多大,俺老孙一个筋斗能飞十万八千里,如何逃不出他掌心,后来俺在五指山下才终于想明白了。”
    “如来老儿仗着自己法力比俺老孙高,把手掌扩展到了无边无际。”
    “就算我翻十个筋斗也不可能出去。”
    唐三藏闻言有些犹豫。
    猴子说的这番话的确有些道理。
    佛祖提出的赌约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利用了孙悟空的认知惯性,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手掌的大小会随着如来的法力而变化。
    “佛祖虽然钻了话术漏洞,但终归不算说谎,而是悟空你自己过于自负了。”
    唐三藏语气稍软,还是替如来辩解道。
    “呵呵。”
    “俺就知道师父你会这么说!”
    猴子也不在意,转而道:“好,那咱们就说说如来老儿的第二个谎言。”
    唐三藏又看向孙悟空。
    猴子继续道:“当时如来老儿是这么说的:‘我与你打个赌赛;你若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这右手掌中,算你赢,再不用动刀兵苦争战,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
    “‘若不能打出手掌,你还下界为妖,再修几劫,却来争吵。’”
    猴子说到这里,恼得不行。
    “可俺老孙输了后,却把俺压在山下五百年!”
    “师父,你说他是不是骗了俺?!”
    唐三藏登时语塞了。
    虽然他第一时间想到,被压在五指山下也算下界为妖,但是这终究是种诡辩。
    他作为师父,自然不能说这种话。
    不知如何作答的唐僧只好双手合十,闭目道:
    “阿弥陀佛……”
    见唐三藏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猴子心中巨爽,舒舒服服地往榻上一躺,继续看起电影。
    ……
    紧那罗被大祭司抓捕。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阿羞等人的耳朵中。
    阿刀准备重新召集恶仆去祭司府营救紧那罗,却被阿溜劝阻,因为紧那罗肯定不愿看到阿刀再做恶举,并且紧那罗法力高强,定能转危为安。
    但阿羞却没有听从两人的意见。
    而是孤身去往了祭司府。
    大祭司听说阿羞登门,他先是一愣,旋即赶忙道:“那还不请她进来?!”
    阿羞来到堂内,站在大祭司面前,冷冷道:
    “我有话要对你说!”
    大祭司同样垂涎阿羞的美色,因为失去了两根手指头,但他色心不改,依旧痴迷道:“阿羞,你亲自来找我有什么事啊,尽管说。”
    阿羞面无表情,“今晚我陪你。”
    大祭司一怔,继而脸上现出了急色的神情。
    可他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干笑着伸出断了两指的手,“可我只有八根手指了!”
    “我不要你的手指。”
    阿羞声如寒钟,“我只要你把紧那罗放了!”
    大祭司沉吟了一番,终于点头允诺。
    是夜,阿羞留在了大祭司府,陪大祭司过夜。大祭司也说到做到,次日清晨,将紧那罗从大祭司府的地牢里给放了出来。
    等候在门前的阿刀和阿溜赶忙迎了上来。
    紧那罗朝两人点了下头。
    随即将目光扫向四周,见没有心中想着的人儿,眼神之中微微浮起一抹失落。
    “师父,阿羞没和你一起出来么?”
    这时,阿溜忽然问道。
    “阿羞?”
    “她也在大祭司府?”紧那罗呆住了。
    阿溜和阿刀相视一眼,随即面露愧色地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诉了紧那罗。
    听到这话,紧那罗脸色瞬间一白,他掐指卜算片刻,登时神情剧变,立即向附近一个山崖飞去,面上再也不复之前的悠然与淡定。
    然而,他终究迟到了一步!
    阿羞深感自己违背了同紧那罗的承诺,无颜再与他相见,决然拔刀自刎于此。
    抱起阿羞的尸身,紧那罗悲痛万分。
    他立刻施展起法术,强行拘回了阿羞的灵魂。
    “紧那罗,你来了……”
    望着双目含泪的紧那罗,阿羞的灵魂柔柔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但对不起……”
    “为什么?”
    “为什么要自杀?!”紧那罗悲声道。
    阿羞的手抚过紧那罗的侧脸,笑容凄然,“紧那罗,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再做娼妓,而且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所爱的那个男人。”
    “紧那罗,直到昨天我才终于明白,我这一生都在等待的那个男人就是你。”
    “能在死前找到真爱,我死而无憾!”
    很快,阿羞的灵魂消散。
    紧那罗再也维持不住心中的情绪,登时泪如雨下,发出了中箭野兽般的哀吼声。
    “不!!!”
    这股悲伤似乎比之前两世更加浓烈。
    与此同时,看到这幕。
    黑暗之渊中的无天眼中也流下了一行泪水,他原以为三万年过去,自己已经将那份情感淡忘,可是当再次目睹之时,仍然心如刀割。
    “阿羞……”
    然而见到流泪的无天后。
    黑袍、赢妖和巨蝎更是悲痛万分,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只剩一望无际的绝望。
    无天佛祖都在我们的面前哭出声来了。
    我们还有活路吗?!
    霎时间。
    悲从中来。
    三人突然抱成一团,同样痛哭出声。
    比无天还要声嘶力竭。
    ……
    就当所有人都在为阿羞的第三次殉情而黯然神伤之时,电影中忽然天地剧变,一道灵光从天幕中降下,直射入紧那罗的眉心。
    这瞬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识海。
    那不是别的。
    正是他的前世,李修缘和觉缘的记忆!
    不止于此,其中夹杂着的还有大雷音寺中文贤僧人和佛祖之间的种种情景。
    ……
    “此人九世向善,与我佛门有缘。”
    “我欲将其度入佛门,助其修成十世善果,将来或可为我佛门再添一位真佛。”
    “可是此子在下界似乎有三世情缘缠身。”
    “他恐怕不会轻易遁入空门。”
    “无妨,佛法无边!”
    ……
    恍惚间,一切都明了了。
    然而紧那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他只是抱着阿羞的尸体,转身走向灵山。
    大雷音寺。
    “站住,凡人不得擅进大雄宝殿!”
    看到抱阿羞进殿的紧那罗,护法金刚喝止道。
    “让开。”
    紧那罗面无表情。
    “你敢违抗佛祖之命?”护法金刚怒斥着。
    紧那罗缓缓抬起眼:
    “我再说一遍,让开!”
    两位护法金刚登时也恼了,正要有所行动,却听大殿中传来了优婆罗陀佛祖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听到佛祖的命令,护法金刚撤开身位。
    当紧那罗抱着阿羞的尸身走进大雄宝殿后,罗列在两旁的菩萨、罗汉们眼中尽皆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显然他们知道这个女子的真正身份。
    “紧那罗,你太让我失望了!”
    优婆罗陀佛眉头微皱。
    他望着犹如失了魂的紧那罗,语气甚是严厉。
    为了度其成佛,他做了那么多布置,甚至不惜亲自教化,结果还是没能度过情劫。
    可将一位三界难有的十世善人逐出佛门。
    他又不舍得。
    “紧那罗,你历经三世却仍然不能斩却六根,实难成就真佛果位。”
    “但念你传教有功。”
    “我便将你封为护法罗汉!”
    大雷音寺内,优婆罗陀佛高坐在莲台上,他望着紧那罗,脸上满是失望,叹声开口道。
    “历经三世六根不净?”
    “封作罗汉?”
    紧那罗怀抱着阿羞的尸体,一脸惨笑。
    “优婆罗陀,你可真虚伪哪。”他面色惨然,冷冷地望向佛祖,“别再装了,你这高居天上的佛心中多么的龌龊,手段是多么的卑鄙!”
    “我与阿羞三世情缘,本该相守三生,却被你生生拆散,落得如此悲凉境地!”
    “真是好一个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佛啊!”
    众佛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紧那罗怎么会知道前两世的真相?!
    就连佛祖也愣住了。
    “怎么?”
    “被吓到了?”
    紧那罗嗤笑一声,“你们根本不是真正的佛,只是打着佛的旗号,任意妄为,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人世间所有道德拘束,乃是伪佛!”
    “这个护法罗汉,不做也罢!”
    说完,他抱着阿羞的尸身,转头走出大殿。
    护法金刚伸手欲拦。
    却被炽烈的佛光击退,见到这一幕,大雄宝殿中的僧佛无一不面露骇然。
    因为这是只有真佛才拥有的护体佛光。
    紧那罗,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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