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去得有些晚,魏行洲他们还有夜场,傅琮凛没去。
    时绾老早便昏昏欲睡,到了公寓,傅琮凛把她抱上楼。
    时绾白天没化妆,但也往脸上擦了东西,傅琮凛跟她住了这么久,对于她的某些习惯是知道的,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起身去了浴室,在置物台东挑西选的看了一遭,拿了她的卸妆水,手法生疏的用化妆棉给她擦干净脸,又清洗了一遍。
    随后找来她的睡裙,脱下她的卫衣,见惯不惊,他已经能做到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的替她换下来,拉过被子盖好她,将她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
    时绾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翻动,撩起眼皮粗粗一看,见灯光下模糊不清的一张脸,也能辨认出是傅琮凛。
    他把被角掖好,时绾瞧着他,莫名觉得他很温情,还有点父爱泛滥的意味。
    见她醒了,傅琮凛手从她的腹部收回,将室内的水晶灯关了,留下一盏壁灯,放缓了声音:“睡吧。”
    时绾嘟囔了下,傅琮凛没听得真切,吻了吻她的额头。
    睡了不到两小时,时绾又被热醒。
    后脑勺被硌着不舒服,时绾朝外翻了个身。
    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收紧。
    “嗯?”身后的人贴在她的耳畔。
    时绾睁开厚重的眼皮,茫然了半会儿,才推拒傅琮凛的手臂。
    将他的手臂从自己后脑勺处挪开,“饿了。”
    声音不大不小的,傅琮凛听得清清楚楚,男人收回被时绾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覆上眉骨停歇片刻,才掀开被子坐起来,嗓音低哑:“想吃什么?”
    “豆腐。”
    傅琮凛醒神,垂眸看她。
    时绾也东歪西倒的坐在床头,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对上傅琮凛带了点疑惑的视线,轻声重复道:“臭豆腐。”
    傅琮凛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时绾目光幽幽的看着他,有些怨念。
    傅琮凛仍旧淡漠着眉眼,“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时绾一声不吭的缩回了被窝里。
    留给了傅琮凛一颗黑漆漆的头颅。
    男人面上划过无奈,“换一个,除了这个再想想其他的。”
    时绾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出来:“没有其他。”
    “喝点粥,嗯?”
    傅琮凛看了眼旁边的电子时钟,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过。
    时绾没回答。
    傅琮凛把她的被子扯开了些,“我让人送点粥过来,那种东西吃了不好,你现在不适合。”
    “不想喝粥。”
    时绾从被窝里冒出头,退而求次,“那我想吃螺蛳粉。”
    男人明显对这种食物陌生,眉心微不可见的一皱,“能吃点正常的东西吗。”
    时绾踢了下被子:“这不行那不行,不吃了。”
    说完又翻身继续埋被窝里。
    傅琮凛沉默了,没作声。
    时绾饿是真的饿,见他这样,有些心烦意乱,情绪没由来的往下坠了坠,落到了深谷处,沉沉闷闷的,胸口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她憋得慌。
    傅琮凛看了她半晌,见那团时不时的颤一下的,傅琮凛抿紧了唇,拿着手机出去打了个电话。
    半晌后返回卧室,见时绾都快缩到床边,团得愈发紧了。
    傅琮凛沉着脸走过去,将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她躲着不让,动作上有些激烈。
    傅琮凛力气比她大,压制得很容易。
    没两下把人的脸露出来,果然就见她发红的眼尾。
    一时间好气又好笑。
    捧着她的脸,目光如炬的落在她脸上,傅琮凛真想收拾她,“多大的人了,就为了点吃的,还跟个孩子似的,得不到还要掉两滴猫尿是不是。”
    时绾没好气的抬手捶了下他的手臂,闷声反驳:“你才掉猫尿。”
    她吸了吸鼻子,“那是我想吃吗?是你儿子想,跟我有关系吗。”
    傅琮凛若摸不清她性子,估计也就真信了她这话,指腹刮了下她脸颊,“闹呢,你肚子里那个才多点儿大,有鼻子有眼了吗,别给我找借口。”
    说着又放开她,把鞋踢正,“起来穿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时绾哼了哼,自己爬下床。
    这个晚上她如愿吃到螺蛳粉。
    傅琮凛嫌弃那味儿,直接钻进了卧室没搭理时绾。
    等她吃饱喝足,洗漱后上床。
    刚碰到傅琮凛,就被男人警告:“别碰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多臭。”
    时绾也不稀罕,典型的用了就扔,把后脑勺留给了傅琮凛,还颐指气使让他关灯。
    傅琮凛真是惯得她,倒是没多说什么。
    有了晚上折腾那一遭,时绾睡到日上三竿。
    傅琮凛早不在身边,时绾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看见备注时,时绾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时靖康。
    自从上次大年初一那天,时绾和他吵得翻脸后,这么久,姐弟俩都没有任何联系。
    时绾并不觉得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弟弟找她是什么好事。
    犹豫了两秒,时绾还是接了。
    那边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接,间隙了几秒没出声。
    还是时绾主动开口:“你有事吗?”
    “…姐……”年少轻狂的男生声音听起来格外心虚,有些唯唯诺诺的。
    时绾淡声,“有话就说。”
    她嗓音算得是刻薄。
    时靖康呼吸猛地一滞,片刻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姐,你有空吗……”
    电话那头有其他人的说话声。
    时靖康的声音被压下去,时绾皱了皱眉,正打算再问一遍时,电话突然换了个人接,是个端正的中年男音:“你好,请问是时靖康家属吗?”
    时绾微愣,随即道:“是,我是他姐姐。”
    “是这样的,你弟弟在校涉嫌校园暴力,麻烦时女士来学校一趟。”
    时绾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校园暴力?”
    对方解释了一遍,时绾听得额角一跳一跳的,攥紧了手机边沿,最后稳住情绪道:“我知道了,我可以跟时靖康说几句话吗?”
    手机重新落到了时靖康手里,“姐……”
    他底气不足。
    时绾低嗤,“别叫我姐,你不是觉得我是你姐让你很丢人吗?你在学校闹事,跟我打电话干什么。”
    “姐,我不知道他有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我要吃处分,留下污点了以后毕业都难,更别说找工作了……”
    “别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时绾一口打断他,“关我屁事。”
    说完就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后来时靖康再打,时绾都没有接。
    她起床洗漱,出来时,傅琮凛没去公司。
    看她脸色不好,男人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时绾摇摇头,拧着眉,不想把时靖康的事情让他知道。
    “史姨给你留了早餐,还热着,去吃点。”
    时绾慢吞吞的朝厨房走去,心里想着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手里端着牛奶,玻璃杯“啪”的一下摔地上。
    把她吓了一跳。
    傅琮凛闻声阔步走进来,看着一地狼藉,奶渍飞溅得到处都是,还有玻璃碎片,沉了沉呼吸,见时绾要蹲身去收拾,冷斥道:“做什么。”
    时绾抬起头,“我手滑,不小心摔破了。”
    傅琮凛知道自从怀孕以来她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是磕碰自己就是丢三落四摔掉东西,不好责怪她马虎,却又气急。
    “这都睡多久了还没睡醒。”男人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脸色微冷。
    时绾站在原地蜷缩了下手指,低声道:“我也不是故意这样的。”
    见她这般,傅琮凛紧绷的脸色稍缓了些,尽量温声道:“先出来,注意别踩到碎片了,这里我来处理。”
    时绾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傅琮凛收拾妥当后,重新给时绾温了一杯牛奶,经过卧室的时候,听见她的手机在响。
    顺带着拿出来。
    “你妈电话。”
    时绾颤了颤眼皮,没接。
    有些艰难的吞了三明治,垂下眼睑。
    她情绪并不高,甚至有点抵触。
    傅琮凛能看得出来,想到她和她妈的关系,男人把手机放桌面,把牛奶递给她,“慢点吃,又没人催你。”
    那还真不好说,时绾就觉得张燕的这通电话就仿佛催魂似的。
    等铃声结束停歇不过几秒,又再次响起来。
    手机在餐桌上“嗡嗡”的配着铃声不断的震动着。
    时绾眼底划过不耐烦。
    “不想接?”
    时绾没说话,低头抿了口温热的牛奶。
    傅琮凛替她做了决定,“那就不接。”
    说完直接摁断。
    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番,免打扰模式,静音,反扣过手机。
    终于安静下来。
    ……
    时靖康打时绾的电话,在她这里行不通,就只好打给张燕。
    张燕一听又是暴力又记过还有可能开除什么的,吓得顿时六神无主,第一时间就要跟时绾联系。
    时靖康语气带了几分难堪:“妈,我跟姐说了,她不管。”
    当即张燕就炸了,不管?哪能不管,这可是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关系到时靖康前途的事情,张燕绝不可能放任时绾不管。
    可谁知,时绾这是铁了心的,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不接。
    气得张燕破口大骂她这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她没有办法,只好连忙订票去了时靖康的大学,路上又不断联系了时绾。
    终于在中午时打通了她的电话。
    恰一接通,张燕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还是时绾主动开口提醒了她,“什么事。”
    张燕想也没想的就要斥责,转念想到时靖康的处境,不得不压了怒火中烧的心思,反而温温柔柔的,“绾绾啊,吃午饭了吗?”
    俨然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
    时绾无动于衷,“嗯,您有事吗?我很忙。”
    言外之意要是没事她就要挂电话了。
    张燕好不容易打通,怎么可能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让她给挂了。
    登时,那哭腔说来就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绾绾啊,妈妈这也是没有办法了,你弟弟这件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他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是咱们时家的顶梁柱,他不能有事啊。”
    时绾觉得好笑,就时靖康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还顶梁柱。
    没半点像爸爸,没男子气概没担当的,也就张燕把他当个宝。
    “他有什么事。”
    张燕愣住,心里琢磨时靖康不是把他的事都跟时绾说了,怎么听着这语气还像打不着门的,也没多想,三言两语的解释起来,那语气要多悲怆就有多悲怆。
    有时候时绾还会自嘲,自己为什么会走上演艺圈这条道路了,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脸,来钱快,家传的演技,张燕不就一套一套的。
    听完她“催人泪下”的哭诉,时绾口吻平淡道:“他自己惹出来的事,要我怎么解决?是他动的手,是他把人关厕所隔间里泼尿,我能做什么,学校会给出最公平的评判结果。”
    见装可怜卖惨无效,张燕也恼了,“他又不是故意的,谁让那个男生碍他的眼了,你既然有那个能力处理,为什么不帮忙?”
    时绾刻薄道:“是吗,他觉得别人碍眼就要欺负人家,我也觉得他挺碍眼的,凭什么还要帮着他助纣为虐,看来时靖康也不是那块儿读书的料,退学上工地搬砖不是更好?”
    还没等张燕气急败坏的反驳,时绾不疾不徐接着道:“到时候他看谁不顺眼就抡着砖砸人,比比谁更厉害,他是成年人了,犯了事儿还要我给他兜着擦屁股,您觉得合适吗?您也不想想,我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在拍戏往家里拿钱了,他除了会吃喝玩乐闹事还会什么?他得亏还是我弟,否则在我眼里就是一败类。”
    实际也大差不差了。
    时绾一口气说完,张燕听得迟迟没反应过来。
    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时绾挂了电话。
    回头就见傅琮凛倚靠在墙面,目光深深地盯着她。
    时绾僵了一下,不自在的摸了摸脖颈,“看什么。”
    傅琮凛朝她走过去,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她身边落座后,便道:“没见过你训人,这嘴怎么这么会叨叨。”
    傅琮凛跟时绾唇枪舌战也是数不清的来回了,时常被她气得够呛,又能反击让她无以反驳。
    有时候是情趣,有时候是矛盾。
    但这还真是傅琮凛第一次见时绾气势这么强硬的带着训斥口吻。
    时绾呵呵笑了两声,面不改色:“那也是跟你学的。”
    “哦?”
    男人伸过手来,勾着她的下巴晃了晃,好整以暇的挑眉:“敢情我还教出个徒弟来。”
    时绾被他晃的烦,拍开他的手,“别闹,我烦着呢。”
    傅琮凛常见她的小脾气,这会儿倒是支着下巴看戏。
    手突然落在她的胸口。
    “……”
    她横了他一眼,“干嘛?”
    傅琮凛:“我来感受一下有多烦。”
    “有病…”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掐了两下。
    时绾咬了咬唇,脸有些烫,
    “嗯。”男人手收回去,张握了下,似乎在回味那种感受,漫不经心道:“心跳的确很快,看来是真的很浮躁。”
    时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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