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教主听得还很认真,但当他听出几人话中暗指时,面具下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夜袭失败,不是季长云的锅,不是陈长老的锅……合着你们的意思是,这他么是老子的错?
    念及至此,教主又无端想起来,自己赶来的路上所遭遇的倒霉事,一种难言的烦躁感涌现。
    嗡嗡嗡……。
    雷公几人还在喋喋不休。
    教主越听越膈应,心底里那股强压着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毫无征兆的砰的拍案:“够了。”
    众人顿时闭上嘴,惊诧莫名的看着他。
    卧槽!这不对啊。
    以前的教主可是喜怒不形于色,妥妥的老阴比,这才几天没见就变暴躁了。
    尽管满心的疑惑,但瞅着教主明显心情不佳,他们也没敢问出口,老老实实的危襟正坐起来。
    教主拍出这一掌后,就敏锐的察觉不对了。
    从前几天开始,自己怎么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了?这点小事就拍案呵斥?到底怎么搞的?
    难道……。
    他脑中猛然诞生一个猜测,面具下那张脸顿时阴翳如水。
    念头在脑中辗转闪过,教主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哒~!
    茶杯落案声,打破营帐中的宁静。
    教主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季长云身上,径自问道:“你想成为我教的圣子,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你在云梦宝船的时候,能击退左重明,救下我教圣女,足以说明你的实力确实不凡。”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陈长老等人:“听他们讲,你质疑过冒充左重明,开城门里应外合的计划,为什么?”
    左重明面对他的考校,淡定道:“据我所知,莲生教已经不止一次在左重明手里吃亏了吧?”
    “此人无论心机还是城府,皆不可小觑,你们莲生教攻城方式就那一招,他若没防备才奇怪。”
    “……”
    教主陷入沉默,他仔细想了想,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
    一招鲜,吃遍天。
    这句话当然是对的,但有一个前提。
    前提是这招够强,够无解。
    莲生教的招数,最多能称得上粗暴,一旦无法斩首成功,里应外合,破城而入就是个笑话。
    教主回过神来,从灵戒中取出一枚玉牌,甩手丢给左重明:“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教圣子。”
    “教主,你身上的伤,不打紧吧?”
    陈长老低声问道:“左重明虽然初入归元,但实力却不可小觑,雷公比他高一个境界都拿他不下……”
    左重明提醒道:“对了,左重明还有不少底牌,有龙神炮,龙息炮等东西,抗一下也绝对受不了。”
    教主不屑哂笑:“都是些鸡肋,再厉害的东西,打不中人有什么用?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额……”
    风和里皱眉说道:“据我观察,此人好像还修有一门绝学,佛门武学,但具体是什么,我看不出来。”
    左重明点头附和:“我也看到了,他斩杀两只大魔时,就是用绝学出其不意,才翻盘赢下的。”
    雷公沉重颔首:“看上去声势浩大,以老夫拙见,左重明对绝学的领悟,绝不仅仅只是皮毛。”
    “佛门绝学吗?”
    教主眯了眯眼睛,掩去眼底的一抹精芒,稍稍正色的点了点头:“本教主知道了,此子确实不凡呐。”
    左重明又道:“除了绝学以外,此人最擅长用剑,只不过前几天大魔攻城,把他的兵刃给毁了。”
    “不久前徐云山率鬼军攻城时,也逼出了左重明好几张底牌,现在的他……已经强弩劲末。”
    教主听罢,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季长云别的不说,观察力确实敏锐,每每出言皆中要点,头脑思路很清晰,确实是个聪明人。
    念及至此,他不由产生了好奇,笑道:“本教主听你谈吐不凡,想必不是什么寻常出身吧?”
    “孤魂野鬼,不提也罢。”
    左重明扯了扯唇角,脸上露出一抹难言的悲凉。
    教主掩去眼底的狐疑,叹道:“看来你也是伤心人呐,说来也是,若不是伤心人……何必入得莲生教。”
    这话似乎引起了‘季长云’的共鸣,他附和道:“是啊,大家都跟武朝有血海深仇,这才机缘巧合的走到一起。”
    都?武朝?血海深仇?
    教主心里不禁一动,产生了某些猜测。
    欧阳玉他们几个,不由朝左重明投以怪异的目光:“看你丫怎么编,怎么圆。”
    “我知道教主的意思。”
    左重明灌了几口酒,苦笑道:“实不相瞒,季长云乃是化名,反过来念就是真名,季字同继续的继。”
    季长云,云长继?
    姓云?跟武朝有血海深仇?
    几乎是同一时间,营帐中的人尽皆骇然:“云鸣啸?前朝镇国大将军……云鸣啸?”
    “家祖。”左重明点了点头。
    “嘶……”
    欧阳玉脑瓜子嗡嗡的,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圆回来了。
    陈长老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怀疑的说道:“不是我们不信,关键是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啪!
    左重明直接撂出了鸣啸槊,噗的戳在空地上:“这个呢?可否当是证据?”
    这玩意一出现,就连教主都没坐住,呼的站了起来:“神兵?”
    “还真是鸣啸槊……”
    风和里凑近看了两眼,惊呼道:“据说当年云鸣啸将军逝世后,此神兵便凭空消失,不翼而飞……”
    “说来话长。”
    左重明唏嘘一叹,将菊花勇士发的帖子娓娓道来。
    众人听罢之后,沉默了很久。
    “唉……”
    教主长叹一声:“没想到当年的这件事,竟然还藏着这等隐秘,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有神兵作证,说词逻辑通顺……种种证据摆出来,教主对季长云的怀疑,本能降低了许多。
    经过这个插曲,营帐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闲聊片刻后,陈长老忍不住问道:“对了教主,平安县……”
    “事不宜迟,今夜攻城。”
    教主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本教主给足他左重明面子,他不是能越境吗?看他能同时对付几个。”
    风和里心里一突:“您的意思是?”
    “本教主和雷公对付左重明。”
    教主吩咐道:“陈长老,季长云,风和里你们每人带一部分精锐,各进攻一个方向,破了那城门。”
    陈长老和教主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风和里,雷公,欧阳玉三人心中何等惊骇。
    因为他说的这些话,左重明在平安县时,就曾说过一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不管三人的沉默,左重明适时的捧哏:“双管齐下,实乃妙计。”
    “如此一来……”
    欧阳玉轻声道:“就算左,左重明再有底牌,也是分身乏术,平安县可谓必破。”
    “这段时间,你长进不少。”
    教主惊异她反应的迅速,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教主谬赞。”
    欧阳玉矜持的笑了笑,心里暗暗腹诽:“我就是复述了左重明说过的话而已,长进个屁啊。”
    当时左重明说的很笃定,以当前莲生教叛军的处境,就算教主来了也只有一个办法。
    ——双管齐下。
    一方面用强者压住镇抚司,另一方面破城引兵。
    就算左重明足够牛批,以自身归元境实力,扛得住两个源海境强者的联手,但也会分身乏术。
    所以平安县之乱,是板上钉钉的,无可避免的结果!
    话说回来。
    既然左重明早料到这个结果,那岂不是说……他早有反击之策?
    不止欧阳玉这么想,风和里与雷公也这么想的。
    有那么一瞬间,三人想起了自己。
    他们当时也那么信心十足,那么胸有成竹,那么……。
    结果啥都不知道呢,就掉进左重明的坑里了。
    而众所周知的是,左重明这狗东西,挖的坑向来很深,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
    掰掰手指头算算,从一开始的李卓云,到后来的漕帮,阴煞宗,玄剑宗……再到欧阳玉他们。
    谁爬出来了?
    没有,一个都没。
    不是当场摔死,就是认怂之后,被左重明捞出来的。
    他娘的,想想都是泪啊。
    ——
    是夜!
    城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大量莲生教徒被聚集起来,平均分成四波。
    前三波精锐由左重明,陈长老以及风和里三人率领攻城,最后一波交给欧阳玉,用来督战压阵。
    满脸绝望的流民们,再次被粗暴的聚集起来。
    伴随莲生教徒的鞭打,呵斥,他们犹如黑压压一群蚂蚁,缓缓朝平安县城蠕动。
    嗖……。
    伴随簌簌破空声,三道颜色各异的流光乍现,瞬息间便掠至城前。
    只见到绚丽的真元迸发,紧接着城桥锁链铿锵断裂,沉重的城桥哀鸣倾倒,轰然砸在河对岸。
    “杀,杀,杀……”
    “破城而入,抢钱,抢粮……”
    “有人破门,有希望!!”
    “杀啊!!”
    这一举动令本就绝望的流民们,顿时精神一震,眼中有希望浮现。
    既然有高手带头冲锋破门,那他们就不会被困在瓮城,岂不是说……。
    伴随震耳的战鼓声,士气明显提升的叛军,纷纷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疯狂的朝城里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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