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月一时有点不好意思。
    他这个探花比传胪靠前一名,但文章水平是真的远不如钱水凉。
    总之,钱水凉的意思就是一个。
    万庆作为父亲,无论是放纵贵妃这个母亲,还是自己下手,对太子这个儿子造成损伤,那都是一家人的不幸。
    既然万庆是天子,那这一家人的不幸,就是天下的不幸。
    现在万庆应该亡羊补牢,补偿太子,处置伤害太子的人。
    万庆看着钱水凉,神情复杂。
    燕山月看着这一幕,心里十分诧异。
    为什么到现在万庆还不对雨春来开口。
    按理说,皇宫被人悄无声息地挖出一条地道,锦衣卫全是死罪,东厂厂公雨春来难辞其咎。
    更何况万庆被钱水凉逼到角落,这种时候扔出雨春来当替罪羊不是正好。
    事情好像有什么微妙的隐情,只是现在燕山月还看不出来。
    此时,钱水凉长篇大论里面,必须被惩罚的人终于到了。
    贵妃一身不合身的白色衣服,冲进大殿,扑倒在万庆脚下:“陛下……”
    “有贼子闯进我的住处!”
    万庆干咳一声:“两位翰林是为了查案。”
    “想来他们也不知道出口是在你的宫中。”
    贵妃也不说话,只是趴在万庆脚下啜泣。
    燕山月一脸无奈,他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此时,万庆突然开口:“燕山月,在你看来,可以结案了吗?”
    燕山月摇头。
    他还是那个意思,一条地道不足以解释所有问题。
    燕山月还是觉得,前天夜里贵妃听到的脚步声最可疑。
    至于这条地道,只能证明贵妃宫殿的守卫可疑,不能证明贵妃就是幕后之人。
    燕山月说完,万庆还没说什么,钱水凉就忍不住开口:“岂有此理!”
    他简直无法忍受燕山月这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毫无担当的样子,真是四书读到水里去了。
    有地道这样明显的证据,还说不能证明什么,真是胡说八道。
    燕山月忍不住想笑,但也只能忍着。
    钱水凉太愚蠢了。
    或者说,他已经得意忘形了。
    万庆心里是倾向于贵妃的,他前面被钱水凉那样指着鼻子骂,早就在等一个反击的机会。
    现在钱水凉对燕山月如此不客气,就是自己把这个机会送给万庆。
    果然,万庆看着钱水凉,皱眉开口。
    “两位翰林连夜查案,本就辛苦,不随意下结论,是为严谨,钱阁老是不是太苛刻了?”
    钱水凉愣了一下,想要反驳,但还是忍住了。
    但让他不说话是不可能的,钱水凉把话题又扯回来:“请陛下决断,太子绝不能无辜受屈!”
    万庆还没说什么,贵妃就发出一声巨大的哭泣声:“求陛下做主!”
    万庆一脸无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开口。
    “那地道早就有了,我早就知道,贵妃无意隐瞒。”
    一时间,在场除了万庆和贵妃,还有跪在地上看不到表情的雨春来,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燕山月简直惊呆了。
    当然了,他的诧异,在钱水凉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这位青木社干将,堂堂阁老,简直要晕倒了。
    钱水凉根本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可能。
    他茫然站在原地,看看万庆,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雨春来,然后用吃人一样的目光盯着燕山月。
    燕山月一脸茫然,对上钱水凉的目光,毫无反应。
    最终,钱水凉转身对万庆开口:“太子无辜啊!”
    万庆点头,伸手一指燕山月:“你们继续查案吧,查清楚。”
    燕山月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但就在此时,掌印太监冲进宫殿。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怀里抱着一叠多得夸张的奏折。
    掌印太监跪在万庆面前,小声开口:“万岁,这是今天的奏折。”
    万庆对燕山月四个人伸手:“你们也来听听。”
    说完他对掌印太监伸手,后者就转身把奏折拿过来,递给万庆。
    万庆一目十行,只看一眼就扔到一边,很快桌上就堆满了奏折。
    与此同时,万庆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阴沉。
    燕山月看着这一幕,隐约猜到了什么,和傅青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果然,然后就万庆爆发了。
    他一把就把手里的奏折扔到地上,指着钱水凉开口:“你是提前约好的,还是内外勾结!”
    钱水凉一脸阴沉地跪倒在地。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青木社全面发动,替太子喊冤,要万庆补偿太子,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但今天早上还有一点不同。
    昨夜燕山月和傅青竹找到地道入口的时候,青木社在大相国寺的盟友,用顺风耳神通听到了。
    所以钱水凉干脆发动所有文臣,直接对准贵妃。
    万庆刚才看到的奏折,十之八九都在说同一件事。
    万庆看着钱水凉,怒不可遏。
    “现在看来,说这件事是太子自己安排的,恐怕才是真相。”
    “好一个莫名其妙的谜案,一场根本成功不了的刺杀,让满朝大臣都替太子喊冤,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够错过!”
    钱水凉想都不想就开口:“太子无辜!”
    万庆笑了。
    “太子无辜,那就只剩你们了。”
    “想要做从龙之臣,青云直上是吗?”
    万庆指着钱水凉,一脸暴怒。
    “简直胆大妄为,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做的吗!”
    钱水凉一脸无奈,无言以对。
    事情已经失控了。
    他这才明白,万庆居然觉得青木社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想到这里,钱水凉心里突然一愣。
    还真有可能。
    青木社是做得到的。
    只是钱水凉自己不知道,但青木社本来就不是钱水凉为首。
    面对万庆,钱水凉彻底沉默了。
    万庆借题发挥,燕山月却冷眼旁观。
    他之前就怀疑过,但还是那句话,如今用动机来推测,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燕山月需要的是证据。
    他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万庆终于发泄结束。
    万庆低头对贵妃开口:“委屈你了。”
    贵妃抬头,破涕为笑,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张脸十分妩媚,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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