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老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就连那两个壮汉,也目光闪烁,流露出几分退意,默默地收起了拳头。
    姜沐阳心念一动,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色唐装的老者正走过来。
    老者满头银发,留着长长的胡须,看上去起码接近七十岁,但是腰板挺得笔直,身子骨很是硬朗,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双手背在身后,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感。
    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老学究的风范。
    “是‘传世典藏’的掌柜顾言之顾老!”
    “久仰顾老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顾老您好,我最近得了一个明朝的鼻烟壶,想请您帮忙掌掌眼。”
    “……”
    周围不少人都热情的跟老者打着招呼。
    老者名叫顾言之,是鉴宝大师,古玩界的行家,素有“铁口直断”的美誉,被他鉴定过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件看走眼的。
    在这唐宋御街上,规模最大,年代最久远,名声最响亮的古玩店,叫做“传世典藏”,顾言之便是这家店的御用掌柜,镇店之人。
    顾言之在古玩界很有地位和声望,放眼全国,也没有几个能与他并肩之人。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架子,双手抱拳,笑呵呵的回应众人。
    很快便来到姜沐阳和老潘旁边。
    “顾老,近来身子骨可还好?”老潘脸上堆起笑容,向着顾言之微微行了个礼。
    刚才还面带笑容的顾言之,顿时板起了脸,瞪了老潘一眼道:“小潘,你是不是想坏了我们唐宋御街的规矩?”
    老潘嘴角抽搐了两下,说道:“顾老您这话说得,我哪敢做这种事儿啊……”
    “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呐。”顾言之依旧不假颜色。
    老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咬了咬牙,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说道:“顾老,您这么做,似乎不合规矩啊。”
    顾言之淡然一笑,说道:“呵呵,你跟我谈规矩?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我顾言之犯了哪条规矩。”
    老潘说道:“顾老您德高望重,业内无不称赞,我老潘就是个泥腿子,跟您自然没法儿比,但不管怎么说,咱都是同行。”
    “古玩界行规有云,不拆同行的台!”
    “您经营您的‘传世典藏’,我守着我的小地摊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您又何必来拆我的台,坏我的好事呢?”
    听到这话,顾言之怒极反笑,沉声道:“小潘,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古玩界的人,但你所做的事情,却是在败坏古玩界的声望,败坏唐宋御街的名誉!”
    “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但你那玩意儿是不是汝窑,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你拿一个赝品,当真品来卖,已是不该。更何况,这位小友看出来是假货,并且明确表示不买,你居然打算以武力威逼于他!”
    “小潘,潘德明!我们唐宋御街,可不兴这等强买强卖之事!”
    “你说得没错,古玩界确实有规矩,不拆同行的台,但那指的是彼此互相说好话,比如你卖出一件汝窑,买家找我掌眼,我自然不应说东西不好,否则不但可能给你带去麻烦,也会让买家心里添堵。”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买家自己识破了你的赝品,这一点不管老头子我的事吧?买家不愿花这冤枉钱买个假货,也不是老头子我劝的吧?我又如何能算是坏了规矩呢?”
    “我看,坏规矩的,是你才对!”
    顾言之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而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让潘德明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大声叫好,有人高声称赞,也有不少人在指责潘德明。
    作为同行来看,潘德明是败坏了整个行业的风气和名声,作为买家而言,他们无疑是将自己代入姜沐阳的角色,自然更是气愤。
    潘德明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刚才也是失了智,竟然跟顾言之对着干,现在冷静下来,内心无比懊恼。
    在古玩界,鉴宝界,顾言之就是权威,绝对的权威,几十年没有翻过车,名声极好,名望极高!
    而且出了名的性子刚,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潘德明这事儿被顾言之碰上,算他倒霉。
    本来他若是就此退去,也就罢了,顶多就是这笔钱捞不到手,等风声过去,完全可以“重出江湖”,再找别的韭菜。
    但现在闹到这种地步,只怕唐宋御街,是容不下他了。
    “顾老,您真要赶尽杀绝?”潘德明走近两步,死死盯着顾言之,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
    顾言之瞥了潘德明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在唐宋御街售卖赝品假货,我从来没有干预吧?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不会坏了你们的财路。但是你这次太过分了,已经严重影响到唐宋御街的稳定和秩序,抱歉,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说完,他拍了拍潘德明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潘德明肩膀顿时便垮了下去。
    满脸死灰。
    顾言之的态度很明显,他不能继续留在唐宋御街。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算没有出路,毕竟龙城不是只有唐宋御街这么一个售卖古玩的地方,这里只是规模最大最出名的而已。
    但是以顾言之在古玩界的地位,今天的事情传开之后,业内人士都会抵制潘德明。
    换句话说,他已经没有容身之地了。
    “顾老,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吗?”潘德明明白自己的处境,极为不甘的咬牙道。
    顾言之缓缓摇头,态度坚决。
    见状,潘德明双眼一眯,眼眸中闪过一抹疯狂。
    他向着那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
    然而那俩人却装起傻来了。
    开什么玩笑?
    难道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干那老头?
    为了几百块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得是多少年脑血栓才能干得出来。
    见那俩货靠不住,潘德明目光一狠,眼眸中凶芒闪现。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老家伙,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潘德明脑门充血,直接便失去了理智。
    右脚在地上狠狠一跺,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向着顾言之便冲了过去。
    “老家伙!多管闲事,去死吧!”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
    周围不少人都傻眼了,有的则捂住眼睛,不忍去看。
    饶是以顾言之心性,一时之间竟然也愣在原地。
    他虽然身子骨硬朗,但毕竟年事已高,真要被潘德明这么撞一下,绝对不是小问题。
    然而就在潘德明即将撞到顾言之身上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前一秒还在猛冲,这一秒便瞬间停止。
    脸上表情狰狞,双目充血,凶狠无比。
    然而他却永远无法碰到顾言之。
    因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的将其拽停!
    姜沐阳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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